第一卷 始殇之伤
第一章 始殇之伤
“沈墨殇，连我们浩哥都敢拒绝，你是活腻歪了是吧！”阿四拽着我的头发，使劲把我的头往墙上撞，说几句话后还不忘用另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仔细打量一番。
“也就浩哥抬举你，哥几个打赌输了，拿你找点乐子，你还不给脸哈！就你这张脸，你问问这校园里哪一个会找你玩？”阿四吐着满嘴的烟圈，一股大蒜味扑面而来。
我只是死死的盯着他，不说话，用手护着头。我感觉指尖有温热的液体流下，那大概是血。他右眼上有一道疤痕，眼睛向上张望的时候总觉得像是在翻白眼。他比我高两个头，我头皮被拽的生疼。一餐巷口站着他的同伙，给他放风。天好像是灰色的，没有尽头的那种。我没有哭，这样的场景早已不是第一次，习惯了就好。
“干什么呢？一个大男人欺负姑娘算什么，在校园里还这么明目张胆？”巷口的另一端一个男生走了过来。
我用我微弱的视力看了一眼，来人大概一米八七左右，淡蓝色短袖伴着一条简单的牛仔裤，白色旅游鞋，是他。
南洛程，大一刚进校园的时候他就是名人，好像是被T大破格录取的，据说样样都会无所不能，最主要的是——帅。
我和他，大概是两个明显的极端，从头到脚似乎没有一样是相同的。啊对，要是非要找到一点相似之处的话，那就是，我们都读了同一所大学。但这也好像并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炫耀的事情。最让人窒息的是，贫穷从头到脚把我击的粉碎，一身的地摊货足以显示出我的廉价。从小到大，我的唯一目标似乎只有赚钱，因为那个在别人口中并不能万能的钱，对我来说却是无比珍贵的自由。
而站在我眼前的他，一身名牌，阳光乐观的他，看上去和我，和这几个混混格格不入。
阿四还要伸手打我，他的同伙走过来说：“算了吧，你出出气就好，别把人打坏了，浩哥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又要收拾咱们了！”
“长点记性，今天算你走运，滚！”说完他就和同伙一起扬长离开了。
滚的是他，我顺着墙壁滑下，头痛的已经没有办法理智，护着头的右手背上到处是血，现在开始有了痛觉。
他伸手过来扶我，“你还好吧。”
“我没事。”我拒绝了他的帮助，自己扶着墙慢慢走，从小到大，我习惯了一个人，从哪里跌倒，再从哪里爬起来，这大概就是我的特长。
“真是倔强。”
我回过头来，看他正两手交叉放在胸前，打量着狼狈不堪的我。“你不是我，你不会懂。你们男生都一样。”我丢下一句话匆匆离开，痛的无地自容。
“是男的也是我的错啊！”只听他在后面嘀咕着。
我没再回头，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顺着一条路走下去，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走到哪里就是哪里好了。血肉模糊的右手渐趋麻木。心中压抑的怒火被一次又一次的强行掩盖下去。
我不知道浩哥是谁，我只知道三天前我在校园里的花园里坐着看湖面的水，有个男生走过来和我说要我做他的女朋友。我很生硬的回答他：“没心情和你玩。”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从小到大，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止一次两次了，被人当作玩笑开，然后人尽皆知的被数落，被嘲笑。
所以，这不是你想象中的浪漫表白，也不是所谓的一见钟情。这只是一个笑剧。认识沈墨殇的人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喜欢她。我捂着半边脸，在整个校园里仓皇的逃窜着。
我讨厌自己的整张脸，可穷其一生这二十几年来我就是靠着它活下来的。爱着，恨着。我摸着那脸上的坑坑洼洼以及早已没有了水分的疤痕和烙印。它就像一张满是褶皱的破抹布，它们更像是我心上的伤疤一样，永远也没有好起来的那一天。
没错，沈墨殇就像半个畸形一样，她没有一张完整的脸，她的半张脸由于烫伤和毁容没有什么区别。这不是我说的，但是校园里每个看到我的人都会这么说。所以我喜欢长头发，可以遮住那半个没法看的脸。这样就可以少看到一些别人讶异的眼光，怜悯的眼光，嫌弃的眼光，以及，我无法准确读出的复杂的眼光。
其实我已经接受了这样的自己，我活着又不是为了爱，而是挣扎，挣扎着做我最后想做的事情。尽管我心底喜欢着南洛程，但我知道，那也仅仅是喜欢而已。就像大多数喜欢着他的平凡女孩一样，我从没奢望过什么，只要安静的活着就好。我一味拒绝他的帮助，因为我不想牵涉太深，这世上，有爱的地方就有痛，我看的多了，不想体会，那种痛是切肤的，我怕我承受不来。
大学，上的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但是很自由。没错，没有人知道沈墨殇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没有人真正意义上认识她，也没有人再去谈论她的过往。他们只知道她的脸是难看的，畸形的，他们顶多对她避而远之。
我没有朋友，整个大学都是一个人在校园里溜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一个人看书，一个人逛街。我也习惯一个人。因为你知道的，人多的地方就避免不了闲话，有闲话的地方都是是非之地。
我最怕的就是成为焦点。然而我总是无法避免成为焦点。这焦点并不是充满阳光的，这焦点就像无数的刀光剑影让我无处可逃。如果人生真的有选择，我宁愿活成透明的。
不知不觉已经走在了津湾广场上，灯火通明却人烟稀少。我看着那津湾的水，总在想，从这里一跃而下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会不会去一个没有分别，没有疼痛，没有寒冷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你大可放心，我也就是想想，我是不会跳下去的，因为我还有想做的事儿没有做完。
坐在台阶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整个T城都倒映在其中，华灯初上，人心微凉。
今夜的月色真是难得的凄凉，黑暗在天空一圈一圈晕开，我陷入深深的沉思，回忆也一圈一圈的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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