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好久没有联系你,近来怎么样呢?在电话里没有好好询问你的近况,回头想想心里难免对不住你。肉麻的心里话总是无法当面对你说,怕红了脸结结巴巴的,原谅我的害羞。请容我在信里与你叨叨罢。
我的近来是多事之秋,埋头在忙一堆事情,更多的是庸人自扰,你知道的,我最喜爱的、最热衷的就是为自己四处寻找烦忧,于是焦虑、空白、失望、哀颓接踵而至,从来没有给过自己解脱,我实在是不洒脱啊。与我恰恰相反,你仍是一个纯然少女,对自己的事情从来不马虎,严肃处理事情的样子其实很可爱,但我从来没和你说过。我的形象保持守则其一,就是不能轻易形容用可爱一个女孩子,嘻嘻。
如今已是相识的第八个年头了,我们都是彼此珍贵而真心信任的老朋友。与你结缘,纯粹命运使然,时常感叹发展如此凑巧,与你分到同一个班,与你住在同一个老师家,与你同一张床,与你形影不离整整三年,与你放学一起走的还没修好、满是泥泞的新路,与你一起吃完早餐出门看了还会光顾的早餐车,与你彻夜谈心的每个夜晚,窗前清冷高傲的月亮,散在我们的身上、棉被子上,皎洁得带点冰凉的月光使因躲在卧房里玩三六九,被老师发现没收纸牌而怏怏不乐的脸,也显得有趣非常。
老师请来做饭的阿婆手艺很好,堪称绝妙,尤其是炒花菜和猪肝汤这两盘菜。口感清爽微甜的炒花菜是你的最爱,汤底满是被刀切得均匀薄薄且毫无腥味的猪肝,配上半熟的菠菜叶,如此做成的猪肝汤则是我的心头好。每次碗里的饭都舀得满出来,手上的筷子在面前的几盘菜快速略过,耳边是同窗之间善意的调侃,及腹饱后一脸惬意地收拾食物渣滓,眼下永远是饭桌前大家灿烂青涩的笑脸。这是我们大家都深深怀念、熠熠发光的日子。直到现在,每当夜幕降临,躺在床上掖好棉被准备入眠的我,恍然想起当年的点点滴滴,也会异常满足感动。
有件事情一直不敢告诉你,怕伤你的心。大概是初一升初二的那段时期,我极度讨厌过你。至于因何事对你有了这样的抵触,我大多也忘了,只记得以前的你一直找我麻烦,我们起初很少谈心,我向你诉说烦心事时,你总是满脸无所谓,所以我们那时只是关系普通偏下的同窗。
但又不知道为何,我想起初一时,因一起住在老师家的初三学姐发生的一件事。这位学姐白白净净,娇答答的,有点小脾气,热衷于看恐怖片。有一回晚修我们几个围起来听学姐讲述一个恐怖片的大概故事。我很胆小,但是热爱听这些故事所带来的刺激感,更何况当时大家挤在一起,怕了也能抱着身边的同学以求安抚。可是到了晚上的睡觉时间,我一个人在上铺预备入眠时,这个故事情节一直在脑海里通过幕布上演,翻来覆去实在折腾人,瘆得我心慌慌意乱乱,还睡觉。
当时你与另一个女孩子同床睡觉,我颤颤悠悠地对你们坦白:
“呜呜呜,我怕得睡不着。”
“哈哈,过来吧,和我们一起睡就不会怕了。”
我当时的心情,怎么说呢,人在太幸福的时候,内心的感受单单靠文字大多无法生动地表现出来。大概的表达,应该就像心里开了一场无与伦比的烟花大会吧。三个小女孩紧紧依偎在一起,脸上洋溢着恬静的笑容,三只站在电线上的小麻雀似的玩闹了一番,呼出一口气,心满意足地躺好睡姿,进入梦乡。
有个同窗在老师家过得生日,大家兴奋地熄灭了整个大厨房的灯,蛋糕上点着十六只蜡烛,烛光印在每个人各不相同却神采奕奕的脸上。生日祝歌少不了,不过我记得这位同窗也没有特别感动,眼泪稀里哗啦的。只是笑嘻嘻地吹灭了所有蜡烛,没有许愿,仔仔细细地切分了蛋糕,待大家吃得差不多,盘子里只剩些奶油便迫不及待把蛋糕盘拍在旁边人的脸上。紧接着“哇哦”一声,砸蛋糕比赛盛大开幕,你追他跑,被追到角落便冲来一群人按着他,抹了人一头蛋糕。我为什么印象那么深刻呢?此处是我深深的叹息。在同窗们每个人的脸上都粘上奶油后,我这个一身齐整的无辜少女就是他们下一个目标了。
带着一脸的坏笑的少年慢慢向我靠近,在我反应过来前,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抓住她!”,我的双手一边一个被环住,一只满是奶油的恶手朝我伸来,我怎么挣扎也逃不掉,每个人都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这一群无良少年啊。几秒后我被奶油糊了满脸,也被放开了,大家站成一排排,手抚着下巴,好好欣赏了一下我的独家傻样。呵呵。你是笑最大声的那个。说实话他们满脸奶油的样子也挺二的,我也没忍住笑,开始捧腹大笑。笑真的会传染哦,这整个空间,顷刻间,充斥着少年少女们清透干净的笑声。
我和你几乎三天两头吵一次架,为些芝麻大的小事。但我对你,你对我,从来不会破口大骂,推搡吵打。有时候我承认真的是我做错了,主动拉过你的手对你笑一笑,扑哧一下你也就破功。多年后我与你提过,一场我对你半点也生不了气的我俩的冷战。我起初不明白你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冷淡,认为你实在是莫名其妙,因为我思来想去都觉得那阵子实在没有做过惹你不高兴的事,越琢磨越生气。实在是纳闷得不行,问了问另一位女同窗,“她到底为什么对我生气?”
“啊,你还不知道吗?”
“姐姐,知道还问你啊。”
“她说每次中午吃完饭去学校的时候,你看到轩哥一个人就抛下她,跟轩哥走了。”
轩哥是我教室的前桌,是个有点孤僻,略宅又高深莫测的女学霸。轩哥家离学校很近,每天在家和学校两处往返。每次出门碰巧遇到一个人走的轩哥,我便和你还有同行的另一个女孩子打了声招呼,和轩哥一路走了。了解到你生气的根源,我原本一腔怒火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瞬间熄灭,我倒是真没想过你会有这样的反应,会觉得我因为轩哥将你置之不理。我一直认为你旁边还有个同学相伴,对此应该不会介意的。
当晚我开始寻思如何与你开始谈话了,这场冷战真的没有意义,不知为何我忽然对你心生怜惜之情(?)。于是又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盯着你的背影出神。一次一次鼓起勇气,想与你说话,一次一次收回颤抖的小手。我看过时间,这样的状态大约持续了一小时。不行,顶天立地的女孩子无所畏惧!破罐子破摔吧。我伸出食指点了点你的肩膀,谁知你猛地转身面对着我,气呼呼的,双颊鼓起来像一只抱着榛子狂啃的松鼠,一双毫无睡意的双眼就这么瞪着我,一脸你好好道歉我就原谅你的表情,我乐得一下子笑开了,你憋着笑拍了我几下,我没有按自己脑海中排练过无数次的想法,再直愣愣地道歉,将低声细语的解释留给这个微风荡漾,蝉声鸣鸣的深夜了。
与你回忆往事,更让人身临其境,潸然泪下了。不说了,至此,祝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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