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屁桃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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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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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等谁？”
“等一个杀我的人。”
“他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是妖，他是收妖师。”
“你为什么不逃？”
“因为之前说好了，我在这等着他回来的。”
“可是你会死....”
“他走进这兰若寺的时候，我便已经死了....”
眼前妖怪变幻了容貌，变得丑陋而衰老。
祂开口对着我问：“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可怕？”
“还好，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
祂轻声的笑了笑，随后递了一杯雪茶放在我面前。
“你不吸食过往人的精气，也许他们就会放你一马。”
“我是妖，就像人要吃五谷维持身体不衰败一般，我不吸食精气便就会变得弱小，其他收妖师也会把我收伏，我要等他回来，不可以死在前面。”
一支藤蔓开出了雪色的花。
洁白。
和妖怪自身显出两种极大的观感差异。
我抬头对着花轻轻感叹了一句，“真好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很好看的，是这片十里荒陵最美艳的妖怪。”
杯中的雪茶渐凉。
烛火微曳。
那朵白花飘零，落进了茶盏中。
茶水染成了血色。
“你杀了很多人？”
“很多禁不住诱惑的男人，心甘情愿的粘附上那些小丫头的皮囊。”
“是为了吸引他来到这寺庙里？”
“是。”
“这里太黑了，从来照不到阳光，我等太久了，一看见他的影子便就忍不住。”
“他要杀你。”
“是啊，他要杀我，我等来了他，可没有等来记忆里的他。”
竹兜旁悬挂的风铃声响。
茫茫的光从伤口溢了出来。
像高悬的星空。
“你该走了。”
“该走了吗....”
一柄剑从伤口落在地上，发出很清脆的响声。
藤蔓成灰，铜盘中的灯芯燃尽。
屋内熄了下来。
皮囊里升起了个穿着一袭红纱的女人。
“你的名字？”
“姥姥。”
她顿了顿，“上一世我叫兰若。”
“收了你的故事，照例我会帮你做一件事，你想要我帮你完成什么心愿？”
“告诉一个叫乌的大妖怪，长在他庇佑下的小苗已经长大了，也可以撑起一方天地了，不用....不用再跟着他屁股后面转悠了....”
兰若消失了。
布袋亮起
里面又多了一个故事。
......
......
客栈外。
雨突然下了起来，雨势有点大，来往行人都躲到了客栈里躲雨。
“小二，温两坛酒，再切二斤熟羊肉！”
“燕赤霞，你的剑呢！”
邻桌的几个汉子围着闷头喝酒的长髯男人说着笑。
“丢了。”
“丢哪了？你那剑可是把好剑，若你之后不再收妖，大可以卖给咱兄弟几个，换得你半年肉酒钱吃！”
“丢兰若寺里边了，你们胆子大的可以去取！”
他语气向上昂了几分，朝搭他肩的汉子瞪了一眼，那汉子悻悻收回了手。
“罢了罢了，也不知道他这几日犯了什么痴病，竟把那把陪了他三十余年的好剑都给丢了。”
旁人谈论着。
风声混杂着雨声飘进窗。
吹开他鬓间碎发，露出一张沧桑的中年男人面庞。
我取下酒葫芦走了过去，坐在了他桌对面。
“你是谁？”
“一个说书人，恰巧路过此地，看着兄台心中有烦心事，可否言语一二？”
他低头瞧了一眼我手中手中提着的葫芦。
“给。”
“你不喝？”
“权当听个故事交的赏钱。”
“兄台名号？”
“燕赤霞，一个捉妖的。”
“为什么心头有结？”
他抬起酒坛饮了一大口，酒津顺着长髯濡湿了他胸前的粗衫。
“无端的烦闷，总觉自己失去了什么却不知晓。”
“我从别人那听说了一个故事，也许可以解开兄台的心结。”
“什么故事？”
听她说以前这里不是荒陵而是一个香火旺盛的寺庙，原本这儿也不叫兰若寺，折在烂泥里面也不知道木头茬腐坏完的匾上写着金海寺三个字。
寺庙里面里面住着一群和尚。
庙修在山腰。
因为山巅上住着一个大妖，呼喝一声便就黑风阵阵，若是他一动，山下村庄一定血流成河，城里的人都这样说，可村里人却也过着安生日子。
有一天大妖怪丢了每天缠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妖怪。
他跑到山腰的寺庙去找他的小妖怪，里面的和尚说没在寺庙里。可他知道，他们撒了谎。
他感受到了寺庙里小妖怪的气息，于是他掀翻了山腰的寺庙。
天上神仙降下了雷霆，大妖怪最终死在了天谴下，只剩下了一副被烧焦的皮囊和一粒种子。
那个小妖怪穿上了大妖怪的皮囊，将金海寺改成了兰若寺，因为这寺庙里有她要护住的人。
“哪听说的？”
长髯汉子脸红了起来，大概是酒醉。
小妖怪渐渐的，也变成了大妖怪，她从前世等到了今世，终于种子发了芽。
可发了芽的种子被天上的神仙给取走。
在三十年后的兰若寺外出现了一个很厉害的捉妖师，那妖怪知道，他是自己的种子，所以一次又一次的帮他，一次又一次的放过他。
“妖便就是妖！”
“等我接着说。”
桌上的一碟酥皮花生见底。
酒碗被排到一旁。
燕赤霞撑着个迷迷糊糊的脑袋看着我。
他放走了祂手上的小丫头，他剑刺进了祂胸口。
祂死掉了，可祂知道种子已经不是曾经守护她的大妖怪了
所以祂没说。
祂放了种子，也放过了自己。
鼾声响起，风声吹进。
风铃声也响了起来。
我取走了他手中的酒葫芦，里面的“第二梦”已经见底。
“祝有个好梦。”
走出客栈。
雨丝渐晓，天光透亮。
......
......
“怎么做才能变成像你这样的大妖怪呢？”
“少说话，多睡觉。”
“可山下那些凡人养的羊老是爬到山上来啃你的叶子，你真笨，像我一样把叶子灌入毒素就可以把它们赶走了。”
一片金黄的树叶落了下来。
落在了缠在树身的藤蔓上，为紫黑色的藤蔓染上了不一样的颜色。
“不要顽皮。”
云层从山巅飘过，她伸长藤蔓探到了悬在大树头冠上的云彩。
“山腰来了一群念经的和尚，天天念经念得我脑袋疼。”
“那就把耳朵闭上。”
“他们念叨了一长串，可是一点佛心都没有，是成不了大佛的。”
天乌乌。
有下雨的征兆。
山上的羊群也早早退下了山去。
“你知道什么是佛心吗？”
“知道啊，我还知道你为什么一个人也不杀只吸收天地灵气的原因。”
“是为什么？”
“是因为你想要成仙。”
“所以我也一个人都不杀，等你成仙之后我也加紧修炼去天上找你唠叨。”
“成仙很难的。”
天上的云层里电光跳动。
一束光彩落了下来。
是明亮色。
大树升起屏障抵住了闪电。
“这是你的第几劫？”
“第八劫，你下去一些，这天劫可是很可怕的，稍不留神就会灰飞烟灭。”
探出去的一只藤蔓立刻化作了灰飞。
火光在天际弥漫。
“疼吗？”
“嗯。”
“给你吹吹。”
翠绿色的光芒升起。
暖暖的灵气注入她的身体里面。
最后一束黑色的闪电落下，枝桠大部分化作了焦炭。
她被放在了树洞里，一层透明的屏障护着她。
“乌，你怎么还不醒啊....”
“乌，你这个大懒虫！不准睡了....”
“乌，你醒过来看看我，我可以化作人形了呢....”
他睡了很久。
山腰的有一个和尚走上了山，他说寺里有灵物可以将乌唤醒，于是她蹦蹦跳跳地跟下了山去。
冷。
不仅身躯散发着寒气而且魂魄也有了离体的迹象。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冷。
和尚不是好和尚，他们想要她的心，她的心有佛性，可以助他们成佛。
剜心的日子选在后日的月圆时分。
她挣不脱枷锁，只能看着眼前人的狞笑。
“乌，你在哪？”
头顶再也没有星空，也没有七色的云彩。
也没有了那株大树。
......
他来了。
杀了很多人。
她看了遍地的尸体，她被乌抱在怀里。
“我成不了仙了。”
“那我也成不了仙了，因为我杀了人。”
“我要死掉了，他们剜走了我的心。”
“你不会死。”
大树和藤蔓再次扎根回了山巅。
“你以后想要成为什么？”
“继续当我们的大妖怪。”
“那我还是当小妖怪就好了，当大妖怪的会和其他妖怪打架，我最怕疼了。”
“行，你当你的小妖怪，我当打架的大妖怪好了。”
山巅无云。
吹拂的风是燥热的。
“你不是很想去山下买那些凡人女子穿的红裙子，下去买吧。”
“真的可以？”
“嗯，我会远远看着你。”
“那我们扮凡人的新郎和新娘好不好？”
“你先下去买回来再说吧。”
山巅起了风。
云层涌动得剧烈.
周围的小妖怪全躲进了自己的山洞里。
他骗走了她，她从来都相信他说的话的。
雷霆海聚集。
天火同时下坠。
屏障碎裂，他听见了树洞里她做的瓷碗落地发出的清脆声。
“乌！”
她穿着红裙回到了山巅，山巅被齐齐截去只剩下了山腰。
她费力地挖。
焦土中间躺着一具干枯的树，树旁还有一枚漆黑的种子。
“乌，睡一觉醒了就好。”
她将种子埋进了土里，披上了那件大妖怪留下的躯壳。
后来她杀了很多人。
好人杀，坏人也杀。
......
......
“姥姥，你要的是什么？”
“我要的是在燃烧的欲火中那沸腾的一瞬间的血液。”
“为什么？”
“因为那是最好的养料，可以....”
“可以怎么....”
“多嘴！”
那柄剑终于刺透了进来。
流光飘逸。
“终于....”
她叹了一声，轻舒了一口气。
......
......
“仙人，为什么乌会死？”
“因为他有一劫，今生越不过便要等来世。”
“是他的第九劫吗？”
“是。”
“乌的第九劫是什么？”
“是你。”
“乌要怎么才能成仙？”
“杀掉你。”
......
......
燕赤霞离开了荒陵。
听客栈里的其他捉妖人说他后来又去了一趟兰若寺，不过不是去取回他的那把剑，而是挖走了长在兰若寺牌匾后的一株紫黑色叶片的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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