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几年,我们彼此依靠,相互信任。但我们是什么关系,朋友?亲人?她是我最爱的人,最亲密,最不可分割的人。
三十六年前,我到一个鞋厂打工,她是鞋厂的播音员。
一次我抱着做鞋的布急匆匆的走进厂房,因为布把眼睛都遮住了,于是我边走边大声喊:“过路的小心点”很不幸我还是和人相撞了,瞬间布撒了一地。我生气的抬起头,看见一个低着头弯着腰连忙道歉的女子。
她一头黑直的长发,一身白色连衣裙很好的衬出她那白皙的皮肤。看到她我的火气一下莫名的消失了,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没……没事,”
说完我脸红了,心也砰砰跳个不停。我赶忙向她致歉,绕过她逃走了。
从那时起,我脑海里便不时出现她的样子,连着工作都出了错!一天我干完工作坐在路边长椅上休息。
“好巧,又遇见你了!”
我看着一抹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我抬头望去,原来是她,那天与我相撞的美丽女子。
我忙站起来“你……你好”每次遇见她就口吃,我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她在我身边坐下,将手里的书放在旁边。我好奇的偏过头看了看,“你看的什么书?”
“《我的大学》高尔基写的,你看过吗?”
“我?没······没有,我连小学都没毕业。你很爱读书吗?”
“还行吧,再过不久我打算参加高考,如果能考上大学就好了……”
“小许,来电了,回来上班了!”车间组长站在门口喊着。
“嗯,好,马上就回来!”
“你一定行的。”我边跑边回头说。
而后几天只要不上班,我就在长椅上闲坐着,心里期望能够再遇见她,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可几天了我还是没有遇见她。难道就一面之缘,心里有点憋屈,失望。可能她在准备高考吧!这样一想,倒也安慰不少。
这样想着,又回去做工了。“听说了吗!我们厂那个播音员进医院了”
“就是那很漂亮的小姑娘?她出什么事了?”
“听说她有先天性哮喘,前不久不知怎的发作了,很严重才被发现送到了医院。”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她是不是我心里想的人,可直觉告诉我我应该去看看她。于是在下午我向组长请了半天假来到了市医院。
“请问沈静怡在哪间病房?”我问着中午值班的护士,她翻翻登记表告诉我在105房。
我向105房走去,该怎样与她打招呼呢,我俩毕竟只见过两次,就这样冒失地前去好尴尬,可想是这样想,脚却不觉到了门前。
“算了,想这么多干嘛!我不就是要来看她吗?她不就是我脑海里不断浮现的人吗!”
“噔噔噔!”等了一会儿里面却没人回应。我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结果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可能她出院了吧,我轻轻的将门合上。
“又见到你了,你是来看我的吗?”一声温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一听到这声音感觉心好似漏掉了一拍,我赶忙抑制住不知觉的嘴角上扬,转过身看着她
她听见穿着病人服,可她居然能够将这样一件衣服穿出江南女子般的婉约,我不由得愣了神。
“呵呵!怎么傻站在门口进来坐吧,”不知何时她已经进到了里屋
我赶忙甩甩脑袋也进去了,真是每次见她心就越跳越快
“那个,我来看下你。听说你生病了,现在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下午我就出院了。”她不知何时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起书来了。
春日阳光正好,一抹暖阳透过她微带栗色的发丝,地上的影子美丽却又孤独。让人不禁想要保护她。
几天后我又在厂里的广播听到了她的声音,只要听见她的声音,我的嘴角就会不自觉的想上翘起,这还是某次和同事同行时,他对我说起的。哦,还不是一次的笑,他说看见好多次了。
我想着在我二十年的人生里,前面那些年我都是为了自己为了家人在工作生活,从未如这般开心过。我想这是春心萌动了吧,我的感情在这一刻找到了寄托。
我对母亲说,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位,母亲很高兴,问我是哪家姑娘?我说:“她是我们工厂的播音员,人长的漂亮,性格也很好,你见了也肯定会喜欢!”
“是吗?能让我儿子这么夸赞,我倒是想见见。这样我帮你打听打听,说不定你小子就有媳妇了呢!”母亲一边打趣我一边为我高兴。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心中浮现她长发飘飘的样子,又不争气地红了脸。唉!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又欣喜又烦恼。
我开始向工厂里的同事寻求追求人的方法,他们方法出了一大堆,我最后选了约她看电影作为追她的第一步。
现在想想真的好老土的方法了,现在绝对不会那么做。
我专门向我们厂里的一位文员要了纸和笔,在晚上照着台灯趴在桌子上对她发出了第一份邀请。
“沈静怡同志:
你好,
我是我们工厂技术部的小许,我叫许文。或许你对我的名字很陌生,但你一定认识我。就是那天莽撞的不小心撞到了你。我在这里给你再次道歉。或许你不知道我还挺高兴那天撞到了你。你可千万别乱想!其实我想说我很荣幸我能遇见你。
是你让我平平无奇的生活有了希望与快乐,让我每天的追求有了目标。我这人也没有很远大的志向,当我遇见了你,我才知道这么多年的一切生活轨迹都是有他的理由。
说到这儿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没错,我对你一见钟情了,我觉得对于喜欢的人,是无法隐藏对她的感情的,除非你不是真的爱她。我没有奢求你对我另眼看待,只是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追求你的机会。
明天的晚上可以邀请你和我一起看电影吗?就在我们工厂旁边那家电影院。我听同事说最近上了一部挺好看的爱情片。明晚我在电影院等你,不见不散哦!”
我用钢笔工工整整写好,折好放进信封。短短两百来字,我额头竟出了细汗。我把它揣进荷包,拍了拍。不好意思的笑了,,,,,,
第二天中午下班,我没去吃饭,特意等了几分钟,想着她也应该去吃饭了,我摸摸荷包,向着播音室跑去。
走到播音室门口,门是关着的。我试着拧了一下。万幸,没有锁。靠近窗户的桌上靠左边有一个话筒,正中央放着一叠稿子。仅是这些,我便仿佛看见了一位长发及腰的少女在夕阳下认真的播着广播。标准甜美的普通话从安在工厂的喇叭中传出。缓解工人一天的疲劳。
我将信封放在那堆稿子下面,悄悄将门带上,带着笑走了。
“小许同志,你是捡钱了还是咋了,今天下午看你笑容满面的。”旁边的李叔边干活边打趣我。
“当然是遇到好事了,不过这件事成不成还不知道呢,所以现在不告诉你。”
可是,那天晚上我等了又等,等了许久,久到我在怀疑她没有看见我写的那封信,但这是不可能的,她肯定看见了,为什么不来找我。这么多天了好歹找我说明白吧,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这么惨的拍在地上,一文不值了。
我走到播音室前,“不管了,我这次得问清楚,到底你是个什么态度!”我敲了下门,一声“请进”让我的心又不禁低沉几分,我有什么理由这么理直气壮的,这原本就是我的一厢情愿呀。
“您好,小沈同志!”
“噗!”她掩嘴一笑,“干嘛要用敬语,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同事关系。”
我双手在身侧捏捏了拳,鼓起勇气问到:“我昨天给了你一封信放在播音室了,请问你看到了吗?”
“我看见了。”沈静怡边收拾桌边的东西一边说到。
“那你是拒绝了吗?”我明知结果却还是不死心地问到。
“我以为你已经懂了。还有别的事吗?我要下班了。”沈静怡还是一种平淡的语气,让我觉得我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点儿不得劲。
“那以后还可以和你聊天吗?就做一个普通朋友,”此刻的我近乎卑微。
她想了一会儿说到:“可以,我们都是同事,也可以成为知心好友。我觉得和你还是很聊得来的。”
“那就好,我也很开心!”我突然觉得心情放松了,这样也挺好的。
我向她挥手再见,她也回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