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涵微语：“坏”是天性，还是环境？
“叮铃铃——”，如长了翅膀的喜讯，飞向校园内外……
乐乐抓起书包，抡到肩上，左闪一下，右扛一下，杀出重围，冲出教室。
“真欠！”“贱兮兮的，烦人！”“傻子！”
尖叫声夹杂着骂声，串成了骨肉相连，刺中乐乐的开心穴。
他一个转身，吐吐舌头，扭动着圆滚的身子。
后面小个子女生“哟”的一声，胳膊前臂猛地抬起，与身体呈45度角，连同整个身体也随之后倾。
大个子女生从后面扶住了她。两束寒光穿透如啤酒瓶底儿厚的镜片，扫射过来。
乐乐愣了一下，翻了翻白眼。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神经病呗！”
“今个儿，今个儿，真高兴……”, 乐乐大摇大摆地走向校门口。
“来了，来了，我家孩子出来了。咱们改天聊啊。”
“我也看到我们家孙子了。”
“你看，就那个带着粉色发卡的，就是我们家宝贝儿。”
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乐乐走得更快了。
他低着头，走过校门口前的红色橡胶区（家长禁停区），钻进人群，两只手将书包高高举起，学着爷爷的口气，“让一让，借过借过。”
“小子，记得走人行道啊！要不揍你！”乐乐想起爷爷的话。
他抡起书包，背到身后，看看两边的车没有停下和让道的意思。
他瞅准一个空隙，蹿了出去。“吱——”的一声，他站在了车流的中间。
“谁家小孩儿，不要命了。”“这么小的孩子，也没有大人跟着。”
他的脸发白，溜到了对面，心“砰砰”地跳着，“死爷爷，就会骗人！”话一出口，他捂住了自己的嘴，看看周围没人，他把手放了下来。
昨晩，如电影画面闪现在他眼前……
“乐乐，赶紧写作业。”
“臭老头，管我呢。”乐乐的眼睛盯着电视里的光头强。
“乐乐，你爸爸快回来了，我关电视了啊。”
“啪”地一声，电视黑屏了。
“死老头，你管我呢。”乐乐跳了起来，指着爷爷，“给我开开电视。”
爷爷摇摇头，哆嗦着手摁了下遥控器，光头强重回乐乐的视野。
乐乐从爷爷手里抢过遥控器，甩掉拖鞋，抬起脚丫子放到了茶几上。
爷爷在他的脚丫子上轻轻拍了下，“臭小子，把脚放下。”
乐乐白了爷爷一眼，两腿交叉在一起抖动着，脚趾头也扭动着腰肢。
“乐乐，爸爸回来了。”防盗门“咔嗒”一声，乐乐手一按遥控，脚丫子稳稳地落在地板上。
乐乐冲着爷爷挤挤眼儿，双手一抱，脚下抹油般地溜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轻轻关上门，耳朵紧贴着门板，听着客厅的声音。
“爸，乐乐呢？”
“写作业呢！”
“七点了，差不多也该完了。我看看他去。”
“让他写吧，我给你说啊，我带他也有三年了吧，今天长本事了。一会儿一个臭老头，一会儿一个死老头的，我这心里还真是不舒服。”
“完了完了，怎么办啊？”乐乐跺着脚儿，转着圈儿。
“杨家乐，你给我滚出来！”浑厚中高亢得有点破声。
“算了算了，别喊他了，让他赶紧写作业吧。男孩子不都这样吗？”
“爸，你这观念不行！看对门那男孩，比他还小，比他可懂事多了。你就是太宠他了。再不管，他就废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砰”，门撞在了地板的门贴上，乐乐的耳朵被揪了起来，“哎呀呀，疼，疼，爸爸，疼……”
乐乐的身体极力地贴着爸爸的大手，“现在知道疼了？臭老头，死老头，叫的时候怎么不说疼啊？”
“有时妈妈也这么说爷爷啊，你怎么不揪妈妈耳朵？”乐乐的嘴咧到了耳根。
“学会顶嘴了？对门那孩子比你小，哪不比你强？看我今天不揍死你！”话声未落，“啪”的一巴掌紧随其后。
乐乐的脸上火辣辣的，头也“嗡”地一下。他用手捂住那边脸，好让脸上的知觉分散出去。
“你怎么又打孩子了！再打，我就回老家去，眼不见心不烦！”爷爷从门口冒了出来。
乐乐瞪着爷爷，嘴里嘟囔着，“装什么好人！”
爸爸皱着眉头，用眼神封杀了乐乐的嘴巴。
乐乐低着头，挪到门口，甩开爷爷的手，从爷爷身边挤了出去，“假好人，以后我自己上学。”
早晨，他没有看到爷爷，第一次背着书包下楼。一出楼梯口，他看到推着自行车的爷爷站在那儿。
“呸，假好人。”眼的余光中，乐乐瞥见了爷爷低着头，像做错事的自己，在爸爸面前。
“今个儿，今个儿，真高兴……”他哼着走过自行车。
一路上，他总感觉有双眼睛在后面盯着自己，拐弯后他躲了起来。
不一会儿，爷爷骑着自行车钻了出来，眼睛正四处搜索着，最后落在他身上，“臭小子！”
乐乐装作没看见，扭头进了校门，他知道他身后一定牵着一双眼睛。
乐乐看看人行道，没有找到爷爷， 也没有感觉到爷爷的眼睛，“难道是爷爷没来，还是我跑得太快，爷爷没有跟上？”
“臭小子，跑哪了？”爷爷如天降神兵，站在面前。
“爷爷，你怎么才来？刚才过马路，吓死我了！”乐乐钻进了爷爷的怀里。
“一个熟人和我说了一句话，就看不见你了，好了好了，一起回家。”
人行道上，一老一小，慢慢地走着，变小，再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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