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一直说陪着你的人，还在吗

那些一直说陪着你的人，还在吗？

【1】

2005 年，我14岁，中考刚刚结束，跟迟至约好了去环游世界。

我们一本正经去安排自己的路线，从家乡车站出发，先到北京，然后北向南直到香港。小小的中国地图上被我俩画上了密密麻麻的铅笔线。

那时候还不知道护照，也不知道港澳通行证。

我俩一共从家里偷出来不到一千块钱，兴奋又紧张的奔向车站，以为我们环游世界就要开始第一步。

结果去北京的车票还没有买到就被捉了回去。

这是我认识迟至的第四年。

后来我俩那个暑假都被关了禁闭，靠着家里古旧的有线电话联系。

他说：新子，等暑假结束我去找你，咱们再开始计划，这次咱们要是走掉了，就别回来了。

我没敢答应。他过得并不幸福，父亲过世以后，他随母亲改嫁，老套的剧情加上他叛逆的性子，他那时就我一个朋友。

我不一样，我有爱我的父母和姐姐，让我不回来，可真没敢想过。

再后来，环游世界也没有成功。

好在高考之后我们都来了南京，在这座城市开始了我们的四年。

【2】

我在之前曾不止一次的感叹过时间，今天提笔写出这段往事的时候更是有白云苍狗的感觉。

军训的时候他在我后面，前面教官在训话，他就在后面逗我笑，现在想想，因为这个，我俩没少被教官训话。

有时候觉得奇怪，即使朝夕相处，我时常也都在考虑把他放在一个朋友的位置过不过分。这并不是因为我觉得他比较拖累，而是相识七年，他对我来说，好像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大学的第一年，我们游历了南京各处，也吃到了不少好吃的。

说来也奇怪，我俩开始出去旅游的时候，却怎么都记不起曾经约好的环游世界。

直到大三暑假，迟至跟继父大打出手。我赶到现场的时候，一家人都沉默寡言。只有迟至母亲在一旁不停啜泣。

这个家我不要了，迟至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

慌忙把他拉出来。

随后收拾完东西，我俩提前回了学校。

那天晚上我俩慢吞吞的往宿舍走，一路上交谈甚少。

咱们去吃饭吧，我说。

去操场吧咱们。

啊哈哈哈，环游世界吧，不回来了。

新子，去买点酒回来吧。

那天我觉得迟至很是陌生，一言不发。

直到酒过三巡，突然抱住我，抽泣变成嚎啕。

年少的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安慰他人、安慰自己。我就任凭他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清晨的光缓缓从操场照到眼球，我拖着迟至回到宿舍。

新子，你能不能一直陪着我。

能。

【3】

一直陪着谁这种事情我从来没想过。

一直陪着迟至这件事我更是没想过。

这么些年来他一直都在身边，说实话，没想过陪着不陪着，是因为一直就没想过分开。

我知道在某些意义上，我是一棵稻草。迟至现在想要抓住的是棵稻草，我有时候也在庆幸自己扮演了这个角色。

快毕业那天，迟至兴冲冲地把我喊出来。

新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

有点不太记得了，那天好像换我喝多了。迟至第二天跟我描述了酒后的我有多出丑。

你这个煞笔一直在说，迟至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我哪里需要你照顾我啊。

我指了指我床头的柜子。

护照？你要出国了新子？

是啊，你要跟我一起么？

迟至没说话。

毕业以后，我去了麻省，迟至留在南京。偶尔会打通电话，聊天内容也除了工作没有很多的其他的内容。

五年以后，我回国，赶上迟至婚礼。

听说他们相恋两年、听说他们一起共渡了难关，最后修成正果。

也听说他们准备环游世界，从北京出发到香港，从南到北，香港直飞悉尼，悉尼到瑞士，瑞士到洛杉矶，作为他们的环球旅行。

我想，他们这次一定有护照，一定知道了港澳通行证。

我总觉得哪里很熟悉，就像回到了十二年前的暑假，我俩拿着不到一千块钱准备去环游世界。

时间就像一条没有人性的鞭子，鞭挞着所有人往既定的方向走，想回头都不行。

才发现我和迟至曾被时间栓在同一条绳子上，一同走了相识的那十一年。

后来呢？

时间发现要想系住我俩，需要的绳子太长了，就干脆把他和别人绑在一起。

那我呢？

我是在原地踏步，目送着别人在身边经过的那个。

这几天脑袋里总会回想起迟至说的，新子，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我试图勾勒过这样的场景：

两个人背着书包从北京到香港，开始了从北半球到南半球，从西半球到东半球的旅行。

花前月下，对酒当歌。

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妥。

离开的这五年，这种不妥和不安逐渐被打磨，等回来的时候，迟至就踏上了另一段路。

人生大抵都一样。

理想总是挡不住现实的洪流，承诺也挨不过时间的侵蚀。

那些说一直陪着你的人，现在都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