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富有的贫穷人,你们或许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如此形容,不必奇怪,我如大多数不甘于平庸的抱有幻想的年轻人一样爬郔在社会的底层,这不是不幸的结束,而是痛苦的开端。
倘若我没有上过大学,倘若我没有去看过外边的世界,倘若我没有对所处位置的不断追求,假如我没有与沈柠那么完美崇高的爱情,我想我并不会有那么多的苦恼;我只会坐在村后坝堨的疙梁上喊上几嗓子,我只会享受现状独有的安逸,我会与父辈们一样耕耘在黄尘乱飞的土地里,因为有诗人曾经说过:我用撅头在土地里写下了无数饱满的诗行,我会带着沈柠播下春天的种子并在秋后收回于存放粮食的空窑中,的确,在爱情中我是富有的,但在事业上我却是极其的贫穷,我虽说在政府部门,可却由于没有走“后门”的资格而被落选到一个毫无任何实现自身价值的接待中心,每每想到这里我都是万分的痛苦,好在有心爱的人为我排忧解难,否则我无法想象这两年是如何度过的。
每天我会强迫自己带着伪装的面具,混迹于各种趾高气扬的领导中间,他们或喜烹饪,或喜爆炒,或喜米面,或喜酒肉,或喜排场,或喜雅间,甚至有的专门高价收购村民从黄河中打捞出的海龟,在那一段时光中,各种各样的甚至我都没有见过的鸟兽也不知他们通过什么途径而获得并且交代下来要按他们的指示调味加剂,这无疑是一场灾难,有我的,也有它们的,无论是谁的痛苦,这痛苦总在不住的蔓延,我当然没有权利阻挡,我更没有评说的资格,因为在我们中间不乏一些溜勾巴结的群体,他们的肠胃和内心已被完全腐蚀的溃烂,试想,我有多么的苦闷?是的,我是一个耿直的人,我虽说没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境界,但我也不屑于同他们为伍,这并不是说我就如何的清廉正义与高大不屈,这只是一种存在于肉身中的傲骨所支撑出的气节,不用怀疑,在他们中间我是另类的,并且是超然的存在,我能写作,我曾在县办杂质上发表过不少文章,我还具有极强的组织能力,元旦近前,从方案设计到最后的彩排工作几乎都是我一手操作,虽说我得到过不少领导的赏识,当然那些都只是口头上的,好几次竞选部门经理我总是与其失之交臂,这难道是命运的抓弄还是我自身的资质不够?我想并不是的,虽然从我的办公桌走到经理室不过十步距离,但在现实的面前却恍如隔世,这该去怪谁?
只能怪我自己,如若当初与心爱的人一起去往漠北,虽说那里条件艰苦落后,但我的精神世界一定会是富有而充足的,最起码我也会给当地留下历史性的一笔啊,是啊!县市的快速发展需要高端人才,但城乡建设更需要吃苦耐劳且经过万难考验的中流砥柱啊,真的,这是常识,而在生活中,我们往往会忽略这些必然的常识,我们往往会追求自己所得不到的,而却抛弃了那些存在于自己眼前的幸福,很多人能明白这个道理,但仍会前赴后继的冲向那个把彩虹当作天桥的阶梯,是的,这是一种悲哀,是所有无法实现现阶段理想的我们这一代人共同的悲哀。
我也不会去怪罪我的父母,虽说当时是因为他们强行的哀求以及村里由于拆迁所补给的微薄赔偿,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自身抱有对于社会地位等物质条件的渴望,当然这并非是我的自私,而是我想为心爱的人提供一份更好的经济保障,是啊,当年我和亲爱的人有过那伟大的共同目标——为祖国、为家乡父老贡献出自身的所有去成就那美好的一片天地为荣。现在想想当初的想法确实挺可笑的,在现实面前,我卑微的如同一粒尘埃,我连自身都无法拯救,又何谈为那神圣的理想去奋斗一生呢?
因此每当不如意之时我便用酒来麻醉自己,酒当然也成为了我最好的朋友,尤其是沈柠在电话里安慰鼓励我之后,我就更加的自卑与自责,是啊,我张颜山凭什么得到你的亲赖呢?我连与你一起共患难的勇气都不曾拥有,怎么会给你幸福的一生呢?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如果说是两年前,我会很感激这份真情,可现在这种悲哀的施舍却如同两把钢刀一般插在了我的心口。
看看!你现在是多么的成功啊,省报上都出现了你的名字,你已经成为了我们这代人中一颗闪亮耀眼的明珠,而我呢?还是如同大海中渺小的一片浮萍啊。
这天,也像无数个酒醒天明后的清晨,我的脑袋几乎快要爆裂了,我的舌头上也如长了一层厚厚的苔藓,喉咙干的似乎在冒火,我敞开肚子猛灌了一瓶矿泉水,这时我才发现宿舍里边的同事已经不在了,我看了看时间发现快到九点了,于是我便拖着沉重的如同灌了铅的脑袋与顶着一头沙蓬般的乱发跑去了单位,一路上,我已准备好了领导劈头盖脸的咒骂,但同时我也在想昨晚与沈柠都说了些什么话,但始终发现那片记忆是空白的,我想我应该又在电话里哭了,每次醉酒与沈柠通电话的时候我总会流下不甘与痛苦的泪水,我不怕她笑话,因为她是我除过父母外最信任的亲人了,是的,她已经成为了我的亲人。
很快,我就来到了单位,办公室里同事们像往常一样做着各自的事情,当然也不是什么正经事情,有斗地主的,有炒股票的,有逛淘宝的,有看车展的,他们不怕领导,因为这些人中除了我之外大部分是走“后门”进来的,他们只怕不知所踪的纪检委,我正准备去往自己的办公桌,却发现桌子上边一片干净,我的电脑以及办公用品都已不再了,我顿时就如霜打了的茄子般黑青了下来,本就晕乎的脑袋现在也如浆糊般的稀稠不分,天呐!难道老天连我存在的一席之地都要剥夺了吗?不!凭什么!这次我也豁出去了,你是领导就可以为所欲为无法无天吗?老子好歹是正式编制,我就不信你还要吃个人了!
我气冲冲的推开了领导厚重的暗红木门,我正要开口,只见领导却满面红光的冲我点了点头。
“颜山啊,看看这是谁?”
我不解的转移了视线却发现在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年纪大概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说是四十岁,其实也没有,总之我看不出她的实际年龄。
她冲我笑了笑说:“颜山,还记得妗子不?”
我拘谨的笑了笑表现出一脸的茫然,我是有过一个当兵的舅舅,不过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牺牲了,至于那个从未谋面的妗子我真没有一丝的影响,我听我妈说妗子后来改嫁了,并且谁也不知她的消息,难不成是她?天呐!怎么可能!我的脑中一片混乱,一时间竟忘了最起码的招呼礼仪。
“我走的时候孩子还小,可能他已记不住了,我这次回来的比较匆忙,还未来得及回老家探望,刘局,以后还得好好照顾我这个外甥啊!”
“那是当然,颜山这后生本身也很优秀,只不过人事调动这块不归我管,上边也不曾认人,好在我的老战友刚刚上任,老汉我还能尽点微薄之力。”领导边说着边朝我走了过来并在我的肩膀上拍打了几下又继续说:“好后生,我看过你的文章,具有很强的教育意义,你的笔峰也很犀利,继续努力吧,编辑部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那就多谢刘局了,改日我在大鸿翔单请您,咱姊妹们也叙叙旧,我得先回娘家看看。”
……
就这样,我被安排到了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全县最具权威的编辑部门,没错,她的确是我的妗子,只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是国营煤矿的销售经理,她并没有多少权利,只不过她能给各层人士提供源源不断的“黑油水”,再加上女人本身的优势,她很快就在全县建立起了一种复杂而庞大的地下关系网,当然那是上层社会的触摸碰撞,我只管写我自己的文章以及批阅来自各个阶层的艺术精品,可以想到,在之后的人生道路中,我可以说是顺风顺水,而我现在也感受到了“后门”的强大,虽然有时候我会有些许的不安与担心,但只要想到那痛苦的过往后那些所有的不快也就抛之脑后了,而我也并没有显露出优越的骄傲,一直兢兢业业的做好自己的工作并虚心像老一辈的资深家讨教,所有的这一切似乎都像梦一般的实现了,而我在精神方面却开始出现了危机。
她是被我妗子安排认识的,她是我们县教育局局长的侄汝,一开始我跟她只是讨论当前社会形式以及文学方面的东西,可后来我慢慢的发现有点喜欢她了,当然她也或明或暗的对我表示出爱意,并对我的文章大嘉夸奖,再反过来想想沈柠,相隔千里见不上面不说,跟她谈论的都是些山药洋柿子的培植与猪羊狗牛的交配,再者说,她近些年是肯定不会回来,那里的确已经改变了过去的风貌,但贫穷却是扎根的啊,改革开放已经这么多年仍然是那么的落后,在现有的基础上,我并不相信我过去能改变什么,诚然,我身处那里或许会有奇思妙想的灵感,但我并不愿一辈子守候在那无边无尽的穷山恶水中,我应该是带着诗人的情怀与观赏者的愉悦而去,那样我想我会纠结一生的,尽管那里有心爱的沈柠陪伴,但时间久了肯定就会厌倦,我深知孤独与千篇一律的生活是多么的可怕,即便是有一份婚姻的责任捆绑着我们的灵魂,但意识却是无人能控制的,再说我可以保证我自己的情感不被干扰,可她能吗?她毕竟是女人,女人大多是感性的,现在的我倒是人五人六的像那么回事,但我去了那里呢?鬼会知道我成什么样子?教书的?还是养猪放羊的?难道上几次报纸获得舆论的赞美就可以改变困境?肯定不行!我曾经就有过那样的赞美,鲜花的美丽远不及黄金高贵并具有可视性,我相信假如她站在我这个位置的时候她会比我更加的烦恼与纠结。
当然我也非常痛苦,她毕竟在我人生低谷而颓废的时候洒下过希望的种子,而我确实也爱她,并且不比她爱我少一毫一厘,但我们始终要回到生活啊,我们可以拥有美丽而色彩缤纷的理想,但我们一定不能脱离开现实而去盲目的追求,是的,这也是最基本的常识。
在刚开始隐瞒沈柠我被借调的这一事件是因为我要给她一个惊喜,我想去往大漠亲口告诉她,并且我还将要劝告她回到故乡来发展,以前我是自顾不暇,但现在我完全有信心养活她,凭我的才能以及拼搏的劲头,我不相信我能比别人的日子过得差了,但在后来还继续隐瞒却是因为白灵的出现,是的,也许是我事业上的成功导致了我心门的敞开,我才发现我与社会已经完全脱节了,白灵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并且她懂得很多我听都没有听过的新奇事件与新兴产业,就这样,她带着我,走进了另一个陌生而新奇的世界。
你们可能会谴责并口无遮拦数落我,试问,你若也经历着我同样的事情你会作何感想?你有没有感受过站在灯红酒绿的街头看着人来人往内心存有的那一份深刻的孤独?你有没有经历过喝的酩酊大醉醒来后还不知自己躺谁人的床上?你有没有经历过在做一件重要的事情时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突然给你当头一棒就把你打入深渊时的绝望?
你如果有过,那么我想你就会理解我了,在当今社会中,高贵而执着的爱情确实令人尊敬,但又有几人能始终如一不忘初心呢?物质就是爱情的氧气,没有物质我们又怎么在爱情中生存呢?是的,我妥协了,我的爱情被现实打败了,我不能再回到那个痛苦而漫长的过去,在经历过长达一个月的纠结折磨后,我终于做出了选择,但我并没有那个勇气去跟她摊牌明说,因为我怕她的眼泪,更怕良心的不安,好在我想到了一个人,我们三个曾经是高中同学,他和我与沈柠不是同村,但却也离的不远,他和我有一个最大也是唯一的共同点——我们俩都深沉的爱着沈柠。
对了,他叫王志杰。
于是我先给志杰打了电话,并对他说出了我的想法,回答我的当然是一通警告谩骂并且出口扬言要捶死我,我知道他的脾气,所以我也不愿再跟他多说什么,因为我相信他一定会去的,然后我才对沈柠撒了慌,今晚我又喝醉了,只不过这次却是醉倒在了白灵的床上。
别了,我最亲爱的心上人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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