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天亦老

天若有情天亦老

文/尘间红叶

01

平日里，工作忙，一天8至10个小时拴在岗位上，那些诗与远方，都成了奢望。晚上回到家里，零零碎碎的活儿，更是耗费了大把时光。

常常，孩子在灯下埋头写作业，而我在暗影里，独对着天花板的清亮。电视机，一两个月，没有打开了。有时候，怕它受潮，在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时，任它响着。无人关心它到底在播些什么，吵着闹着的声音，只是家的一种背景墙。

前段时间，《我的前半生》热播。单位里有个比我小的女同事，追剧。连上厕所的空隙，也不错过。捧着一个巴掌大的手机，或哭或笑，情绪跟着子君的命运沉浮。更多时候，是对着贺涵犯花痴。感叹如此多金又英俊的男人，自己怎么就碰不到？

她拉着我，聊聊这部剧的看法，谈谈感受。我怀着好奇，也下载看了两集，实在无法跟那个说话娇声娇气的女主，有一分共鸣。我对同事说，自己的前半生过得跟她牛马不相及，该好好考虑的是，后半生如何过。

她一脸嫌弃，看我如同似个外星人。在她眼里，不追星，不聊八卦，也不知道名牌包，化妆品，我就是一个落伍的中年妇女。

其实，她也仅仅比我小了那么一两岁。活得如同一个未长大的孩子，如果是衣食无忧的年纪，能保持这份天真，是可爱。然而，到了今日，上有老下有小，背负着家庭责任，再如此任性，单纯，十足一个“傻大姐”。

电视剧里演绎着人为设置的人生，真实的结局不会如此完美。半生已过，即使到了失婚又失业的境地，也不会有从天而降的白马王子，来拯救我们。也或许是个头发斑秃，挺腰凸肚的大叔。

孩子小的时候，我曾无比羡慕，全职太太的身份。老公的姐， 自从生了二胎宝宝，到现在为止，十多年不工作了。天天在家，照顾孩子和老公的衣食起居。没事的时候，就和几个姐妹约会，逛街买买买。

可她活得并不快乐，常常逮着我抱怨，姐夫一天到晚在外面跑，进了家门，只会盯着电视和手机。油瓶倒了都不扶，家里家外大事小事，全靠她一人张罗。除了挣钱，他根本不关心其他。

夫妻俩没有交流，更没有浓情蜜意，却有那么多的分歧，争吵不休。他们都觉得自己辛苦，却从来不会坐下来好好说话。

当她乳腺瘤入院，我才真的意识到，别人光鲜亮丽的生活背后，一样是一地鸡毛。看着她把自己生生活成了怨妇，我建议她找份工作，重新拥有自己的世界。

她也想改变，试着走出门去。却发现外面的世界，早已面目全非。光怪陆离的社会，再也没有一个小小的位置，属于自己。她退却了，缩回家庭安全的角落里，继续一成不变的日子。

02

我也有过纠结，如何过好以后的日子。仿佛经历过的一切，没有了最初重要的意义。看不到的未来，又那么渺茫。

想起，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春节前，跟同学芬姐一起坐火车回老家，我们聊了一路。吃完了背包里的面包火腿，喝光了瓶里的水。昏暗的车厢里，塞满了一群东倒西歪的人。窗外一望无际的寂静，火车载着睡梦中的人们，在长长的黑夜里穿行。

她叹了一口气，说，“明年我不会回来了，家里催着结婚。”我吃惊地望着她，额头上隐隐约约显现出几道抬头纹，不免神伤，“等自己到了23岁，也会这样一无所有的模样？”

一个看似没心没肺的人，背后也是种种不为人知的苍凉。我不敢问，这里的工作和男朋友怎么办。我知道，无论怎样，她已经做出了当下最好的选择。

也许日后，还是会后悔，却是无可奈何的事。

年轻时走过的路，遇到的人，现在回想起，总觉得恍然如梦。那些吃过的苦，流过的泪，真的不痛了。虽然不能全部不在乎，但还是在心底有一丝感激。因为经历过了，我才成为现在的自己。

迷茫中看到一句话，她说，“我从来没有寄希望与未来，因为现在我过的每一天都是最好的。”

心一下了落下来，原来真的有人如此淡然从容，这也是我想要的生活态度。

03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孩子升入高一年级，每天早读的时间提前了，需要我更早点起床，准备早饭。首先想到，自己的晨跑又难以继续。

纠结了一周，还是决定比平时早半个小时，出门去。只要想去做，总会有办法。我知道有很多事，自己改变不了。纵使有那么多的不甘心，一样无法抗拒岁月的光阴似箭。

网上有人热议，高温杯是中危男人的标配。大多数人不能接受，那个曾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失去了光辉形象，渐渐步入平凡，庸常。在尘世间行走的我们，又有谁能一尘不染，面目明媚如朝阳。

我的桌上，也有保温杯。里面泡了绿茶，以前是喝不惯，只有白开水。在外面跑了半天，拎起来猛灌，解渴又痛快。不知道什么时候，爱放一撮茶叶。看到那尖细的芽儿，在滚烫的水里，沉沉浮浮，总要出一会神。

喝茶的时候，慢了。不是怕苦，也不是怕烫，就是觉得没有什么，值得如此猴急的。慢慢来，也品出了醇香的滋味。

心平和了，不再心心念念暂时还达不到的诗与远方。喜欢，蹲下来，听父母讲述过去的往事。终于知道，当初的不以为然，是那么浅薄，无知。他们已经步入老年，少了些计较，多了些从容，却不曾放弃畅想未来。

面对不可预知的生死，我曾无比畏惧，甚至不愿听他们亲口提及，仿佛只有这样，那一种必会降临的离别，就遥遥无期。

还是会害怕，怕那些天灾人祸的突如其来，我还没有足够强大，做好准备。只有面对生死，才知道那些所谓的苦难与迷茫，是多么矫情，不值一提。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