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求学之路

作者: 佛晓星辉 | 来源:发表于2019-04-02 22:32 被阅读0次

    我的外甥博士毕业,最后的这个假期提前从北京赶回佛山,我们娘俩见面分外兴奋,促膝谈心直至夜半,仍谈兴正浓。但经不起家人的一再催促,无奈地打住了话题。

    这个夜晚我失眠了,我这个65岁的大姨,既佩服35岁外甥的老诚持重,又羡慕他的满腹经纶,不禁想起了我的求学之路。

    在我的人生当中最大的快乐就是阅读,最大的追求就是到高等学府的课堂上去读书,最大的理想就是教书育人,做梦都想!追溯起来,大概从小学高年级开始就有了这一明确的追求和树立了这个理想。当然,培养阅读兴趣,形成读书习惯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对我而言,一是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二是来自于家庭的熏陶。

    环境影响

    一、周围环境的影响是多方面的,但哈尔滨师范大学对我的影响最大,可以说为培养阅读兴趣和良好习惯提供了极好的条件。

    小学三年级之前,我在师大校园内的附小读书,之后学校迁到院外马路对面的师大美术系大楼。我还清楚地记得,我们的学校占据了一楼的半壁江山作为教室,因此,经常看着那些腋下夹着书本或画夹,在大楼正中央的宽大明亮的楼梯上来来往往的老师和大学生们,他们文质彬彬、悄无声息,在我的眼里个个都是俊男靓女,那时这一画面就成了我心中最美的风景,幻想着有朝一日我也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上大学,当老师。

    那时的小学生都有学习小组,放学后去同学家写作业,我被他家那占居一面墙壁的,且被雪白的半透明的确良布遮掩起来的大书柜深深吸引,望着里面影影绰绰的整齐排列的书籍,让我产生过无数遐想。

    我就读的中学与师大处于平行的位置,仅一道之隔,可以说是“肩并肩”,我的家住在它们的对面,就一道之隔,形成一个“铁三角”。中学老师中的绝大部分是师大毕业的,也有一些是师大家属。我最崇拜的班主任老师,即是我的班主任,又是语文老师,她和她的丈夫都是师大毕业的,她的丈夫就是师大的数学老师。

    师大校园对我青少年时期的影响非比寻常,我被大学校园浓浓的求知解惑的氛围所包围,被师生们谦恭、文雅的举止所折服,我也充分利用了这绝好的天和、地利、人和的条件,使自己的文学素养得到提升。

    一是听“红学”。记得有一次,师大主楼的门口板报上贴着醒目的公告:某时某地点举办红学讲座,我也依时赶去文史楼的大阶梯教室,从最高处的入口处进入教室,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挤在台阶上坐下。现在已忘记了那位有些年纪的主讲人是从哪里请来的红学专家,也不记得讲了些什么,只明确地知道全场鸦雀无声,所有目光像被磁铁吸住一样,都望着讲台。反正当时的我是被深深地震憾了,直到散场才和那些师生们一起恋恋不舍地走出教室。现在想来,应该是被那种氛围所吸引,否则,连《红楼梦》为何物都不知,能听懂红学吗?我最初读《红楼梦》也就是在这之后,小学毕业那段时间,一有空就钻到小屋里,趴在权且当作书桌用的那个年代的卧式衣柜上翻看《红楼梦》,晚上也悄悄地看,并用了极快的时间读完了它。毛主席说过《红楼梦》要看五遍才有发言权,所以,在读大专、本科时又分别读过两遍,而且,本科是把“红楼梦研究”专门作为一个学科去学习的,受益匪浅。

    二是看板报。师大主楼后门过道两侧、数学楼、文史楼、物理化学楼,以及其他的教学楼门前,或者一进大楼的正中及两侧、各楼层楼梯口显眼处都设有板报,而且常换常新。去师大看板报时我仔细研究报头,阅读内容,也是我中学时期的一大乐趣。一般放学后直接去看一阵再回家,还有每周日都会去师大澡堂洗澡,冬天还会去操场滑冰,也会顺道去看一会儿,从不放过任何机会。

    三是跑图书馆。那里又是我一个幸福家园。很早我就有师大图书馆的借书证。记得看过的书有《雁窝岛》《被开垦的处女地》《静静的顿河》《安娜卡列尼娜》《复活》、《基度山伯爵》《红与黑》、《苦菜花》《迎春花》《野火春风斗古城》《红岩》《青春之歌》《创业史》《第聂伯河》等等,那个时代流行的书籍杂志看得真不少。我还将老子的《道德经》及其注释全部抄录下来,《李白与杜甫》当中的附录部分“李白与杜甫生平对照”按照书上的格式足足抄满了一本“工作手册”。鲁迅的作品、“三曹”的诗歌、毛主席诗词等等,连背带抄的,有好几大本。

    参加工作后,我在工厂政治部的团委工作,同属政治部的工会、宣传部、武装部的几位同事都有读书习惯,于是,我们经常相约在班后,到食堂吃完晚饭又回到办公室看书,而且互相推荐和互换书籍看,其中大部分是我从师大图书馆借给大家轮流看的。这一时期我们看得最多的是郭沫若的作品,如《沫若文集》,大概有三十多卷的样子。记得住的包括回忆录《洪波曲》,剧本《蔡文姬》《孔雀胆》《高渐离》《棠棣之花》《屈原》。还有诗集,包括《女神》《天上的街市》《凤凰涅槃》等书籍。

    我最好的闺密,父亲是在省委工作的老干部,她家住的是俄式建筑,房屋举架很高,接近天棚的书柜最上一层有一大套《红旗飘飘》,闺密是独生女,我经常在她家里过夜,这几十本的系列丛书就成了我的宝贝,床头上总是摆放着几本,看完之后再爬梯子上去换上几本轮流看。那时她父亲桌上放着《诸葛亮传》《三国志》,我翻了翻,全是文言文,而不是我看过的那种《三国演义》,因此,我对她的父亲望而生畏,心里特仰慕有文化的人。

    二、来自于家庭的熏陶,是我爱好阅读,培养良好读书习惯重要的引领者。

    我的外公是大地主出身,外公姓金,排行第三,在家乡人称“金三爷”,是对他能写会算、为人敦厚、注重情义,且人缘好的一种尊称。外婆也是识文断字之人。

    外公一家迁入城市居住后,我小时候就经常住在那里,每当父亲来看我之时,外婆首先会在炕头放下枕头,然后在炕桌上放两本书,意思就是让你休息一下,而休息的方式或睡上一觉,或者看看书,这就是外婆的待客之道。

    我自己的家里,也不失读书的氛围,但方式截然不同。父亲是河北人,虽然没读过几年书,但特会读书讲故事。那时候,父亲喜欢看书,不是追求学问,纯属兴趣使然。他老人家最高兴的时候就是几个喜欢看书或者是听书的亲戚朋友们聚在一起,通常是三至五人,由一个人念书,也可以说是“说书”,因为念书人认真的态度,丰富的表情,还时不常地带些手式、动作,那作派决不亚于真正说书的人。听书人也特认真,没有搞小动作的,没有精神溜号的,随着情节的推进,每个人的表情也跟着发生着变化。每当这时候我们还提供茶水,俨然就是个家庭说书场。

    记得大概讲过什么隋唐演义、三国演义、杨家将、包公案、施公案、三侠五义,七侠五义,水浒传、西厢记、窦娥冤等等,成本大套的。有的不只讲过一遍。

    轮到父亲上场的时候,基本上就没平时那么严肃了。那真是声情并茂、意深情切。最独特的是他那被拉得很长的带着一口东北河北口音参半的抑扬顿挫的语调,形成了一种独一无二的说书形式,在某种程度上更增添了戏剧效果。所以他们说书的速度极慢,我这个编外听众都跟着着急,但是,可不敢随便插话,更不愿意听到“且听下回分解”。

    这时候的父亲是忘我的,陶醉的,一反平日的“正统”形象,我喜欢这时非常放松的父亲。这也是我最开心的时刻,爱读书,特别是爱看古书,可能与这时受到的熏陶有关吧。

    求学历程

    1971年,我初中毕业参加了工作,说是初中三年,实际上在校的时间只有两年。由于整个初中都在挖地道、下乡劳动、在公交车上宣传毛泽东思想、正儿八经上课的日子不多,课本也是临时编写的那种白皮封面的教科书,什么工业基础、农业基础等课程,没有系统学习科学文化知识。因此,上班之后,全国统一安排我们这些人进行“双补(补文化课)”,包括初中的语文、数学、物理、化学、政治、地理等课程。我所在的工厂每年都有大批吉林工大机械专业的毕业生进厂,就由他们来担任老师。通常都是班后直接去上课,还留作业。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补习了一些初中课程,取得了“双补”合格证书。

    1983年,随着工作年限的增长及工作范围的扩大,越来越觉得自己知识的匮乏,刚好国家创办了电大和业大。厂里有些同事想报考业大,邀我一起复习。我同意和他们一起参加考试,但补习班我去不了。因为我家离补习的学校实在太远了,另外已经有了3岁的女儿,晚上脱不开身。

    命运的捉弄,我进不了正规的大学课堂,只能退而求其次,能够考上业大我也知足了。于是,找来初中、高中的所有文科所需教材,一本一本地学,边学、边记、边背。往往是家人和孩子都睡下了,我才到小小的走廊里看书,困了就站着看,边走边背。夏天还好,冬天的夜晚冻得直发抖,走廊里没有暖气,平时靠卧室和厨房的门相互流通,给走廊送来温暖。晚上睡觉把房门都关了,还有就是9点钟之后暖气也停了,所以走廊是相当冷的,那我也坚持每天看书。考试的日期终于临近了,参加补习班的同事们,在补课的最后一天,好心带我去了他们的教室听课,希望对我的考试有所帮助。考试结果出来后,厂里有两人落榜,我以比较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业大。

    随后便开始了长达四年半脱产业大生活。学校离家很远,骑自行车要40分钟,我家住的地方又很僻静。最艰难的是冬天,天冷路滑,自行车是不能骑了,可坐公交车的话要转车才行。晚上的课,经常是放学后紧赶慢赶,追赶那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家,晚上十点钟左右到家是家常便饭。有多少次,泥泞的路上自行车轮胎卷满泥巴,不断地停下,抠出泥巴再走,没走几步,又停下,漆黑的夜晚,望着道路尽头的昏黄的灯光,不知哪是雨水哪是泪水。冬天在公交车上,冻得双脚麻木,下车脚都不敢落地,真是欲哭无泪。尽管如此,我也从没有过放弃的念头,而且一直坚持、坚持,几乎没有请过假,我是多么渴望学习,多么珍惜来之不易的在大学课堂上课的机会呀!

    功夫不负有心人,1987年,我以优异成绩取得业大中文专业大专文凭。实践证明,它对我后来的工作极有帮助,比如,我参加了工厂的“厂志编写小组”,担任总撰,还承担了厂志“概述”“大事记”“厂史沿革”“机构设置”“质量管理”“生产车间概况”篇的编写工作。工作完成后,调到企管部,参与工厂全面质量管理,制定规定制度、工作标准等的编写工作。

    1994年,南下广东,在私企更是如鱼得水,主持厂庆策划及组织落实、起草总裁发言稿,主持企管部和人力资源工作,管理企业内部培训,编辑企业内刊,起草并监督执行企业各项规章制度,使自己所学知识及专长得到充分发挥。

    我每到一地,总是先把书带好,而且最先购置的家具肯定是书柜。然后把当地的借书证办好,保证随时有书可看。这样又经过多年,我又感到不满足,借书、买书有很大的随意性,于是我又有了新主意,那就是自考本科,进行系统的学习。这样,我于2000年,在广州中山大学佛山辅导站“汉语言文学”专业报了名。说是自考,也是要听课的。从此开始每个星期六、日去上半天课,如果单位有事不能去上课,就在晚上去辅导站听老师讲课的录音。自考的最大困难是要求你多读书,因为考试范围大,一定要把教材学得透彻才行。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仅用了两年半的时间超额完成学业。为什么说超额呢?按规定考试的科目全部通过即可取得文凭。但等到最后一科报考时出了问题,如果这次考试通过的话,那就无话可说,就等拿文凭了。如果这科考试不及格,明年可以接着考也没什么。但是,这科从此取消,这就意味着明年要重新学习新课程,无意中加大了学习难度和延长了毕业时间。

    辅导老师见我不知如何是好,便提醒我,你哪科考试成绩都不错,一次就考过了,那你不如今年考的科目和明年准备换的科目两科都报考,只要有一科通过就行了!说心里话,我真不怕考试,欣然采纳了老师的意见,按他说的同时报考两科,结果两科双双通过。这可不是我编的,是真的,别人认为我傻,我就是这么个学习狂,从心里往外地喜欢读书。我的本科同学中和我年龄相仿的寥寥无几,他们基本上是年轻的老师,为了一纸文凭起早贪黑地读书,而我却完全是兴趣使然,没有一点功利的性质。再多个文凭于职位、工资都没影响,最后又出现了多报考一科的戏剧性的一幕。他们很多人不理解,认为我不可理喻,路在自己脚下,让别人去说吧!我学习,我充电,我快乐,这是最重要的。不信?我给你讲个小插曲:选修课中的三门功课,可以用英语一科代替,我不是为了偷懒用一科去换取三科,而是发自内心地想正规地学习英语。于是,我找到辅导老师,当老师了解到我的英语基础仅为在二十多岁时通过广播学习的当时流行的《许国璋英语》,就劝我放弃这种不合实际的想法,并告诉我英语要考的是四级专业水平。可我坚持认为只要有老师教,就没有学不好的。老师只好为我联系,结果等来的结果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学生中根本就没人报考英语,也不能为我一个人开办辅导班。这样看来我的想法可能真是不自量力,异想天开了。我认为我又失去了一个学习英语的机会。

    什么事有得就有失,最难忘的是毕业论文答辩,那一天正好是“五一”劳动节,我所在的公司组织干部双飞去北海三日游,为了答辩,我肯定放弃旅游,早早地来到广州的中山大学。

    中山大学是孙中山创办的,他亲笔题写的“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校训,在校区通道右侧绿树丛中高高地耸立着。我利用答辩之前的空余时间,将整个校区走了个遍。

    校园里那一条条通往一幢幢红砖结构的房屋承载着众多的感人故事,那一栋栋教学楼又培养出多少中华精英。直到答辩结束我都不愿离开这座校园,我心底“暗恋”着她,多少次我都把她设想成“我的校园”,虽然我没有在这里读过一天书,但我拿到的是“中山大学”的文凭,我仍然为她,也为自己骄傲!

    回顾自己的求学之路,遗憾当然有,没有在正规大学读过书,没有进入老师这个行业,但我努力过,不断地充实了自己,而且从来没有放弃过能够抓住的学习机会,至今还在实践着活到老、学到老的人生格言。

    外甥之所以愿意陪着他65岁的大姨聊到夜半,也是深知我是一个渴求知识,渴望学习的大姨,才把外面那么精彩的世界,文、史、哲诸方面广博的知识和见闻讲给我听。在我看来,这就是我人生最美好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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