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恋 第二十四章 婚礼（4）
9月27日，华沙沦陷，“卐”字旗飘扬在这座满目疮痍的城市的上空。
在维斯瓦河沿岸、城堡广场上、瓦津基公园里，以及大街小巷里，党卫军官兵们仰着头，吹着口哨，趾高气扬地溜达。
海伦娜轻轻地翻过身，看着自己身边熟睡着的艾琳和裹在她亲手用一床旧被子和破棉絮改装的上面是白色、下面是红色的襁褓里的小宝宝，她轻轻地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子，慢慢地坐了起来。
她犹豫着，自从来到柏林以来，她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快一个月了，她还没有见到海因策，甚至除了穿上她那身可笑的行头去附近的菜市场和面包店买一些蔬菜、食品和牛奶以外，她不敢离开这间屋子一步，因为她必须伺侯艾琳坐月子，尽管还没出阁的她没有任何经验。在这间与世隔绝的地下室，她听不到任何关于战争的消息，只是在上街买东西的时候听到人们的议论，德语水平有所长进的她已经知道战火已经烧到了华沙近郊，她的家乡正遭受着敌人炮火的蹂躏和铁蹄的践踏，更令她坐立不安的是，她得不到关于自己家人的任何消息。
她终于忍耐不住，猛地从床上起来，穿上拖鞋。她意识到自己的动静太大，赶忙回过头看了艾琳一眼。还好，没有把她吵醒。
她站起身，走到衣柜旁，轻轻地打开柜门，把她那身男装找了出来，放在床上。她拉开旅行包的拉锁，把她那副心爱的象棋拿了出来，她打开棋盒，端详着每一枚棋子。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合上棋盒，放回到旅行包里，拿起那撮假胡子，来到镜子前。
海因策平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任凭敲门声有多响，他也无动于衷。海伦娜忧郁的眼神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你能记住你说过的话吗？”
“当然能！请你相信我，我起誓！我要是反悔，就让我下地狱！让我碎尸……”
海伦娜连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她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慢慢地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海因策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亲吻她。
管家安德森把手从海因策的卧室的门上放了下来，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转身下了楼。
当他还没走下楼梯的时候，赫尔维格上校夫妇正站在楼梯口，仰着头看着他。上校还是那一身戎装，可是看上去比往常更精神焕发、更春风得意。夫人穿得光彩照人，可是焦急的神情却写在她的脸上。
“怎么？他还是不开门？”她急切地问。
“是啊。我把我能想到的好话全都说尽了，老爷、夫人，看来我是没办法了。”
夫人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二话没说就上了楼。
上校皱起眉头，也跟着上了楼。
上校把夫人轻轻地推开，照着海因策卧室的门使劲踹了几脚，嘴里喊着：“开门！臭小子！开门！”
门仍然紧闭着。
夫人向上校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下来。她站在门边，冲里边大声说：“你想让我们出席一场没有新郎的婚礼吗？你已经答应吕迪娅了，我想你不会忘记吧？”
海因策回想起被母亲从波兰抓回来的第二天晚上吃晚饭时，吕迪娅又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张相片纸袋，从里面抽出三张照片，放在《资本论》上，然后洋洋得意地对正要起身离席而去的他说：“你别忘了，底片在我手里。”想到这儿，他把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
夫人又说：“你这样做毫无意义，难道你不知道？”
海因策坐了起来。
“你知道你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海因策一听母亲说这句话，脑海里立刻闪现出前不久发生的惨不忍睹的那一幕：赫尔维格夫人趴在餐桌上，在她的胸口上有一大块鲜红的血迹，还在往地板上不停地滴落着，那把该死的手枪掉在地板上。
海因策很不情愿地从床上起来，穿上拖鞋，站起身，走到门前。
上校焦急地看了一眼手表，“太不象话了！我今天就是五花大绑，也得把他带到柏林大教堂去！”说着，他侧过身，用肩膀猛地向门上撞去。
正巧，门开了，上校和海因策撞了个满怀。
赫尔维格夫妇怒气冲冲地看着儿子，海因策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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