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寒,晨霜似雪。当冬阳渐高,寒气渐退,便携着宝儿小手出了小区大门。天晴,风轻,湛蓝的天幕上浮着淡淡的云纱。丽日蓝天,空气冷峭干净,沁人肺腑。
跟在宝儿身后,踩着彩砖铺成的人行道,路边萎乱的草丛都积了厚厚的白霜,细细尖尖的草叶碎了一地。走近来,俯下身细看枯叶掩盖着的根部,铺有一层落叶与沙土堆积的碎屑。将碎屑轻轻拨一下,发现那些附在根底的叶芽依旧绿着,原来,它们并没有完全枯死,而是把不屈的力量凝结在大地母亲的胸怀,在这冬寒里静静等待,预备着生命的再一次喷涌。那时,看这些破冰而出的新绿,会带给我们怎样的震撼呢!
我和宝儿都穿了面包一样涨鼓鼓的羽绒外套,轻舒,保暖,阻住了冬寒的侵袭。宝儿一路问着:为什么小草都枯萎了呢?为什么牵牛花都不见了呢?为什么小虫子都睡觉去了呢?牵着宝儿的小手走着,一边搜肠刮肚,回答着他稀奇古怪的十万个为什么。
“奶奶,冬天有花儿吗?”
“有啊,冬天有梅花,它们不怕寒冷,不怕下大雪。梅花开了呀,可香可香了。”
“奶奶,哪里有梅花呢?”
“咱们老家日照就有呀,有很多哦。”
“奶奶我现在想看梅花。”
“好呀,奶奶陪着宝宝一起找找看,好吗?”
“好,我牵着奶奶的手,我们一起去找梅花。”
冬日的太阳在我们祖孙悠闲的脚步里慢慢升高。
一群喜鹊从对面小树林里飞出,“啊哈哈!好多鸟儿,它们都飞走了!”宝儿惊喜的叫着笑着:“奶奶,我看见了一个小燕子。”
“真的是小燕子吗?宝宝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真的是小燕子哎!”
“哦,难道说小燕子没有回南方吗?”
“你看你看,它们这不都回南方去了吗?”
“哦,奶奶还以为是花喜鹊呐,原来是小燕子要回南方呀?”
“是呀,它们都飞到南方去了,那里可暖和了,它们要去南方过一个暖暖的冬天。”
停住脚,与宝儿一起看那群叽叽喳喳的花喜鹊,掠过洒满阳光的小广场,消失在林立的楼群。抬眼远望,从不同的方向飞着几架出港或归航的银鹰,它们披着冬阳的光晖,机尾拖着细长云缕,在湛蓝的天上划过一道漂亮的轨迹。
“宝贝快看,蓝蓝的天空飞机在飘哎!”
“噢!我看到了!好漂亮啊!好像一条长龙!”
宝儿欢呼着,在他的欢呼声里,飞机闪着银光渐行渐远,倏忽间,便隐进天际去了。留在空中的长长云烟,也因寒风的撕扯而破碎、而飘散。
收回目光,看那道路两旁的悬铃木,几天前尚有许多不肯凋落的叶子,虽则枯黄憔悴,但却痴心不改,依旧簇拥在冷硬的枝干上。而此时,因为严霜的屠戮,已经大多沦落,只剩干焦伶仃残叶,固执着蜷曲在枝丫间,萧瑟在寒风里。
望里都是冬日寥落的颜色。并没有找到梅树。但见松柏和冬青还绿着,虽然那绿里多了些沧桑,仿佛历经坎坷世事的老人,冷峻,淡漠,仍然展示出地冻天寒中别样的风情。
松梅傲雪,铁骨天成。此时,家乡的腊梅应该开花了吧?想起父亲曾经栽植的腊梅,每年冬月,便开出满树黄蜡,小铃铛一样挂在枝上,阵阵清香随风飘出很远很远。父亲的腊梅开时,我的花瓶里总会有一束怡人的清香,那是早春的味道,盈满温馨的房间。
走过松树,宝儿得了两枚松塔,一根松枝,宝贝似的擎在手里:“奶奶,松果会发芽吗?”
“会呀,它们成熟了,从大树妈妈的身上掉下来,埋进土壤里,等春天来了,就会有小小的芽儿钻出来,越长越大,越长越高。”
“我要把这个松果带回家,种在我的小树林里,让它长成高高大大的松树。”
“是呀?那可太美了。”
“那肯定是春天美丽的风景。”宝儿甜甜的笑着。
拐过路口,墙角处,几株凋尽叶片的玉兰恬然静立,枝头上孕了小小的毛绒绒的骨朵,以柔弱娇嫩的身姿,与这酷寒傲然对峙。树下矮矮的灌木叶片紫红,阳光下,椭圆的小叶片被风拂弄着,似闪闪发亮的水波,给寒冬添一抹暖色。一棵粗大的白蜡树,早已退尽浓绿,枝头飘摇着干枯的翅果。沿路边一排侧柏枝叶森森,有鸟儿栖上枝头,淘气踢落粒粒蓝灰色的小果。小果子落进土里,明年会不会长出一片的侧柏呢?
时光转轮,季节更替。转眼冬至就要到了,正是一年里最寒冷的时候。雪莱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是呀,严冬酷寒怎么能阻挡的住生命奔放的脚步呢!你看这些枯黄的树木花草,它们都把不羁的生命收藏在枝头、根部和种子里,预备着春潮来时,喷涌出满山遍野波涛汹涌的万紫千红。
而引领这春潮到来的,正是浴雪怒放的寒梅呀!心里望着故里的方向,念着乡邻的庭院里,园林的岩石畔,还有山路旁水溪边,凌寒的腊梅已经开放了吧!那一树树凌寒清香,一定会有父亲亲手种下的那一棵。
宝儿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路边的树木,“奶奶,哪是梅花呢?”
“宝宝不着急,我们慢慢寻找。”这样的一个冷峻寒冬,怎么能少了腊梅的清香与红梅的热烈来点染呢?
静了心,携着宝儿的小手,沿着铺了彩色地砖的小路,去寻找冬天的风景,寻找傲雪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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