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开始变得有点奇怪是在十二月份，黑板上写的“距离高考还有XXX天”已经从2变为1打头了，每次望向它的时候，都会隐隐感觉一种紧迫感。
东北冬季，白天时间变短，夜晚无限拉长。我们早起六点去上学时天就是黑的，下了晚自习天还是黑的，在“小牢笼”中又很难看见阳光，我感觉自己都快成为吸血鬼了，偶尔看见明亮的阳光，都会觉得异常刺眼。
课表看着令人窒息，每一节自习课都有不同的老师占用，所有的作业都只能等晚上九点半放学回家之后再做。全世界只剩下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学习！学习！学习！而我现在只能深呼吸，努力劝自己，熬过这一百多天就好了。
那天早晨，a先起的床，都收拾妥当后却没走。她在镜子前面磨磨蹭蹭，我有点奇怪，她一般也不太照镜子啊，发型都是起来时啥样，走时就是啥样。今天怎么了？难道是在等我？我还在梳着我的长头发，以前我还有心情弄弄刘海，高三之后，都是搂起刘海，露出我明晃晃的大额头。我正梳着马尾辫，她突然转过头问我：“你有闻到一种难闻的味道吗？”
我手上没停，闻了一下回答：“没有。”
她还没走。
“你最近上课也好，或者回家也好，在我身上有闻到过一种难闻的味道吗？”
我有点奇怪，但还是回想了一下说：“没有，怎么了？”
“没事，有时候我真挺羡慕你的，心那么大。”说完她就走了。
留下我一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我看来，那只是个普通的早晨，发生了一段莫名其妙的对话，但是事后回想，发现原来那是一切的起点。
我的确是个心大的孩子，经常丢三落四，忘记带作业或者钥匙什么的，对我来说算家常便饭。但是迟钝如我，也发现a不对劲了。她几乎每节课间都会冲去厕所，我问她是不是身体不大舒服？但是她只说没事。
之后我也就没多问，不过我心中疑惑，她怎么舍得浪费这课间10分钟，以前她可是争分夺秒，有一天我亲眼见证了一出 “时间挤一挤就会有的”奇迹，她用一天的课间做完了一套英语试卷，我大为震撼。
而且我发现a竟然开始喷香水了！一个连头发都懒得梳的人，开始喷香水了，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这天早晨我打趣她。
“你是不是恋爱了？”
“什么？你听谁说的？”
真是不懂幽默，我暗想。
“我猜的，你为什么喷香水？”
“味道很明显吗？很重吗？”
“嗯，很明显，都有点呛鼻子了。”
她听了之后，脸一红，急忙走进卫生间。这天我出门比a还早，真是难得。
那天早自习我实在不想背单词，就开始发呆。突然a的后座b打了一个很大的喷嚏，然后a好像被吓到了，哆嗦了一下，我看到她一脸惊恐。姿势也变得很奇怪，那之后a都努力保持身体前倾的僵硬姿势，不往后座上靠，也不坐直，我看着都难受。我有点懵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喷嚏不至于让a如此战战兢兢吧。
老师叫她回答问题，她也不知道讲到哪里了，老师怒斥了她几句。
太反常了，这一切都太反常了。
A最近的表现实在是太古怪了，虽然我不是个多事的人，但是我却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晚上10点，我和她在卧室做作业，我用尽可能轻松的口吻问她：“你最近怎么了？”她好像没听到我说话一样，沉默，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
就在我以为她可能不会开口，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作业上时，我听见压抑的哭声。
“你这是怎么了啊？”我压低声音说，害怕于姨听见，突然想起来于姨今晚出去了。
说实话，我很惊慌。A从来没有当着我的面哭过，即使是成绩大幅下滑的时候，她也只是一个人躲在卫生间哭，我知道她自尊心强，受不了被人同情。所以我经常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现在她在努力压抑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但越是压抑，越是要爆发。
豆大的泪珠涌而出眼眶，接连不断，她想停止哭泣但是无济于事。我赶紧走到她身边，给她递纸巾，并用手轻拍她的背，低声安慰她说：“没事的，没事的，于姨去楼下阿姨那里了。你可以大声哭出来的，没事的。”
大概哭了有十多分钟，她才将渐渐缓和下来。然后道出了最近异常的原因。
“我闻到自己身上有一种难闻的味道。像是一种鱼腥味道，很恶心，令人作呕。但是不是一直有，而是有时候存在，有时候不存在。有时候，我闻到自己的衣服上也有这种味道，但是过了一会，就不存在了。”
最近一系列的反常行为，突然有了答案。
“可是我们俩天天在一起，我并没有闻到你描述的味道啊？”
“你确实从来没有闻到过吗？还是说你闻到了但是没告诉我？”
“我确实从来没有闻到你身上有什么怪味道！”我笃定地说。
“你本来就是个心大的人，没发现也很正常。”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我对她说的事情完全没有察觉。可能我真是心太大了？
她深呼出一口气，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准备要将难以启齿的秘密讲出来。
“我其实很早就知道自己得了液溴，我发现之后觉得实在太丢脸了，就告诉了妈妈，她帮我买了很多药。用上之后就没有味道了，我也就放心了。但是没过多久，我就发现用药之后还是有味道，而且味道更奇怪了，但是我妈说，我用药之后，身上就没有味道了，她没有闻到我所说的味道。我想可能是我出汗的时候才会有味道，而且都是在腋下或者后背，可能你们都没有闻到。”
“我和于姨都没有闻到你所说的怪味，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你现在闻得到吗？”我虽然心大，但是还是相信自己的嗅觉，怎么可能存在一种味道，只有她能感知到，我感知不到呢？我不相信。
“现在没有，我回家就检查过了。”
“还有别人闻到过吗？能证实这种味道存在的”
“我发现很多次了，我感觉周围的同学都闻到，他们或者是咳嗽，或者是捂住自己的口鼻。对了，昨天b打了个喷嚏，你听见没？”她像是想起个很重要的例证一样。目光炯炯地想要确认这件事。
“我的确听见了。但是我猜测那不是因为你说的难闻气味，应该是你喷的香水味道太重了。”
“不可能，我能确定，很多人都闻到了这个味道，他们还在背后嘲笑我。”
她说地时候异常坚定，语气中夹带着愤怒和怨恨，让我也不禁怀疑，可能我真的是没注意到，但是我还是想确认一下，毕竟谁会不相信自己的观感呢。
“你听见了？有人说你身上有味道？”
“是的，我明确地听见了。”
“那是谁说过这个话？我想去确认一下，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我一直在你身边，但是我从来没有闻到过味道，除非我的嗅觉有问题。”
“c和d都曾经说过，我听到过。”
“你有去问过他们吗？”
“没有，我没有勇气去问，我害怕。”
“那我明天去问一下c和d，确认一下这件事，可以吗？”
她抬起头，注视着我，眼神中充满感激：“我和你一起去。”
C和d他们隶属一个小团体，算是我们班级八卦的中心地带，两个男生和两个女生组成，但是我还是表示怀疑，a有什么值得他们八卦的呢？八卦她昨晚学习到2点还是3点？
对于a说的味道的事情，我也表示困惑。按照她说说法，都好几个月了，我怎么可能完全没闻到呢？除非我嗅觉失灵，但是于姨也没有闻到过，这也太诡异了吧，只有a自己能闻到的味道？
我还在沉思中，就听见a说：“谢谢你，e，耽误你这么长时间，真不好意思，都快高考了，我还让你帮我处理这种事，浪费你的时间和精力。”
“不用客气，这对我来说就是举手之劳，你不用放在心上的。等这件事处理好了，你也就会好起来的，没事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