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花

今天朋友乔迁新居，我去买盆花送他。

我记得北池头有一个很大的花卉市场，直奔而去。到了才发现，这里已经拆迁了，原先的花卉市场已经夷为平地。

这才多久没来过，变化就如此大，曾经热闹的市场，成了一堆水泥疙瘩。我站在那一片废墟面前，呆了好久。

我打开地图，搜到距我一公里左右的大雁塔花卉市场，便调头过去。

那是一个偏僻的路口，路边的砖墙上写着四个大字“花卉市场”。我从路口拐进去，看到一边是暂新的门面房，有的招牌还没有挂，不知道是卖什么的。街道行人很少，有一名保安懒洋洋地坐在街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测温计和一张二维码，我从他身边经过，他头也没抬一下。

我一时没看到哪里卖花的，沿着街道东张西望，犹犹豫豫往里走。

街道边上站着一位老头，半弓着腰，头发花白。他看到我过来，就笑着问我：“要看花吗？”

那种语气，好像遇见了一位老熟人。我也很随意地回答：“噢！过来看看。”

他把我引进旁边的店铺，店铺门半开着，走进去才发现，一间挺大的屋子，里面摆满了各种花草。

发财树、富贵竹、君子兰、绿萝、杜鹃、龙铁树……还有许多我叫不上来名字。我认识的花木十分有限。

事情很简单，我也懒得慢慢看，就直接对老师傅说：“我想来一盆，送人的，朋友搬家，你看拿个什么好？要好养活的。”

老师傅说：“那就拿发财树。你看，这个多好！”说着用手拨了一下发财树的叶子。

这是一株胳膊粗的发财树，有一米多高，下边臃肿的根，上边截断的侧边发出来细细的枝，顶着宽大的叶子，看起来生命力很旺盛。

我以前养过发财树，比他这个要高一倍，也要粗一倍，放在家里快顶到天花板。过了一个冬天就死掉了，叶子逐渐枯黄掉落，树干也慢慢变干变硬。树干没地方扔，在家里放了好多年，我在上面钉了几个挂钩，用来挂衣服。

我问：“这个多少钱？”

“一百八。”

“一百八？太贵了吧！我在网上看只卖八十五。”

“那，那跟这不一样，肯定没这品相好！”老师傅辩道。

“一米一到一米三高，直径八到十厘米，跟你这差不多。”

老师傅没再说话。

其实我来之前，请教过爱养花的王叔，他告诉我，一株发财树一百七八。老师傅说的价钱没错，但我在网上查的价也没错，要说只能是品相不同。

我不确定朋友会养花，看他整天忙于生意，吃饭都不一定按时，要他去捣腾花，根本不可能。根据我养发财树的经验，估计他养也过不了冬，再说也挺贵。

我又重新看了一盆富贵椰子，半阴植物，不用施肥，浇浇水就行，比较适合他养。老师傅要一百，花盆三十，底托四块，一共一百三十四。我问他能不能送货，他说可以，问我送哪里？我在手机地图上给他看了地址，距这里有四公里。他有些犹豫，说有些远，需要加点配送费。

我说：“那行吧，你看要多少配送费？”

他说：“那你看给多少合适呢？我没有送这么远过。”

我说：“你说个数吧！我也不知道这行情。”

老师傅想了想，说：“连运费一共给一百五吧？外面你找个人送货，至少得四十。”

“行！”

我看老师傅不容易，这么大年纪还要跑来跑去，就没跟他谈价，他说多少就多少。

老师傅很高兴，拿来工具开始移盆栽花。他干得很仔细，花盆底下铺的严严实实，把花株扶的端端正正。

我又要了一盆，两盆一共算二百九。我留了送货地址，付了钱，老师傅说他一会就送来。我就先走了。

回到家我才突然想起，我只给老师傅留了电话，而没有要他的电话，他要是不送怎么办？他有店面在那里，应该不会失信吧！

从地图上看，从他的店到收货地址，也就三十分钟路程。我等了一个多小时了，还不见他送来，不禁有些着急。

正想着去找他，突然电话打来了。他说刚才店里特别忙，电动车电量也不足，就充了一会电，现在准备送过来，怕我着急先打个电话。原来如此，我为刚才的怀疑感到不好意思。

四十分钟后，两盆富贵椰子送来了，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自己进了小区。我下去接他，远远地看见他正坐在车子上吃菜夹馍，他应该是没顾得上吃中午饭。

他坚持要给我把花搬到家里，我问他今年多大年纪了，他说六十七。我试着抱了一下那花盆，挺重，至少有五六十斤。我说，我来抱吧！他说，你不懂怎样抱。他一个人，麻利地把花从车上搬进电梯，再从电梯搬到屋子里，没看出来多累，看起来真不像一个快七十岁的老人。

我说：“老师傅身体好啊！”

他说：“咳！为了活，没办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