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国境之南
你一个人,还要走很长长长长长长的一段路1.
晚上十点零八分我躺在床上,很长时间没有早睡,这时刻让我觉得奢侈。
下午陪家人去了草莓园,小外甥和外甥女吃的开心,跑的高兴。今天阳光明媚,微风不燥,让人很是舒服。
一个月前的样子也是星期天,那天下午我在逛超市,准备结账时口袋里手机震动,我拿出来看,是舅舅的。
那天应该是农历二月二,舅舅家的生意过完年正式开始,他喝了不少酒,但通电话的时候他极力保持清醒对我说:你爸生病了,你回家拿着之前拍的片子,现在去他上班的地方,我让你东哥接你去,速度快点。
我顾不得许多,提着东西往家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2.
十分钟的路程,舅舅电话催了三次,我匆忙和妈妈交代,姐姐放心不下,留孩子们在家,我们上车,一路飞奔。
没有太远的路,那天却走得格外漫长,我心里不住的期盼,希望一切都好,路上老谢找我聊天,她那段时间一直加班,我匆匆应她两声,头晕的不行,关掉手机。
路上舅舅又打来几个电话,说喝了点酒实在走不开,嘱咐我和姐姐一定要照顾好爸爸。我说,没问题。
年前舅舅家出了事情,亲戚都帮助了他。所以这时候即便他不在身边,我仍旧不会觉得孤立无援。
一个小时的路程,终于到了,我和姐姐还有东哥往楼上跑,爸爸在二楼。推门看到的是躺在沙发上的他,旁边是他平时常在一起上班的人。
年前那次住院是颈椎和脑梗,这次的复发无疑是雪上加霜,虽然他意识清醒,但体力不支,头晕眼花,吩咐我们拿了东西,准备起身下楼。
他固执的不愿我们扶他,但是起身的那个趔趄让他重心不稳,再一次重重的坐在沙发上。
旁边的叔叔叫他不要逞强,又过五六分钟的样子,东哥搀扶着爸爸下了楼,因为家里有事,东哥匆匆走了。
3.
和爸爸一起上班的叔叔开车,我在旁边,一路上,爸爸状态时好时坏,大路太远,小路很绕,为了节省时间。还是选择小路。
叔叔车开的极快,几个弯路绕下来爸爸头晕症状再次严重,车停下来,他吐的厉害,被折腾的脸色苍白,他痛苦的躺在后座椅上,闭眼假寐。
叔叔打了医院电话,因是周末,熟识医生并没有值班,他故作轻松的背起病的厉害的父亲上了二楼,躺在没人的空床上,刚入职不久的年轻医生联系了主任,碰巧那天CT与核磁共振都不能做,因路上呕吐又不能排除脑出血可能,所以只是打了胃复安和治头晕的药,就匆匆从中医院去了市医院。
在市医院的表姐快速联系好了医生、核磁共振的检查与住院医师,大约三十分钟,打的那支胃复安起了作用,父亲开始好转,勉强可以说上两句话,他脾气暴躁,不喜搀扶,一行我们几人极力说服才拉他做完检查,终于进了病房。
安排妥当,累了半天的叔叔也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嘱咐我和姐姐有事一定要和他联系,我说好。
之前我是不认识他的,但是我记得每一个曾经帮助过我的人。
4.
检查完了以后,办入院、医生查体、拿药、买饭,这一通折腾已经接近六点,开始输液的时候外面的灯已经亮了起来,姐姐在屋门外打电话安排孩子,请假,然后打给姑姑,让她去家里照顾。
我去接了茶,吃饭,漫长而乏味的守候让我不得不思考父亲的治疗,我不停的翻着手机查找原因,结果却总是让人不得满意,我像是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我向校长请了假,又向每一个班的老师打了招呼,总觉愧疚,从去年开始,我们接手的学生,班级大、任务重、基础差,怕累着别人,怕误了学生,而那时候学校已经明确了晚上要加班,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好。
回到病房,同屋的病号已经睡下,吊瓶输到第三瓶,我和姐姐轮流看护,悠长的走廊开始从三三两两的人走动变得稀少再到只剩我一人,我盯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无比孤独。
我想起前不久莉莉给我打电话时候的状态,那时她的妈妈生病,接通电话的瞬间她就在哭,也是在那时候她第一次说自己压力真的大,也是在那时候说有个人陪着该多好。
可是,那段路终究是她自己一个人走完的。她在医院上班,那段时间她像是个陀螺一般,从医院到医院,从护士到家属,她哭了不知道多少次。
5.
那晚输液结束已经十点多,父亲睡下后我和姐姐在走廊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夜里十二点多,一直在想该怎么办。
病房里没有空被子没有陪护床,只有一张病号床是空的,临窗户边,拉紧窗帘,外边的光还是会进来,而这固执的光反却让人觉得心安,我和姐姐和衣而睡,盖着自己的棉服。
第二天早上,父亲依然觉得头晕,状态很不好,心情差到极点,平日里这时候我们自然是避之不及的,但是那天却在旁边小心翼翼的待着,他多半时间都在睡觉,醒来也是谁都不理,我们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天下午核磁与血的检查结果出来,显示正常,短暂松了一口气,后面却是更多的焦虑,查不出病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下午姐姐要回去了,留下我一个人。手机那时候亮起,是小闫老谢和我的群聊,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和小闫聊起爸爸病情,她热心的说:“别怕,我们都在,虽然去不到你身边,但是所有你想要知道的,你需要咨询的,我全部帮你办。”
她建议我给爸爸做哪些检查,并把片子拍过去给她们科医生看,她鼓励我,这段时间调整好心态,做持久战。
挂掉电话我像是吃了颗定心丸。
6.
两天很快过去了,我的假也完了,姑姑这时候主动来到医院照顾,我赶回去上课,一周课程压缩在三天,害怕落课的我讲的匆忙又费力,用声过度很快就说不出话来。
那段时间签了约稿,白天上课,晚上赶稿,在夜读的文章刚开始发表,但是自己真的很笨拙,那段时间读书急、写文章急,质量却不高,总是被催稿,写写改改到晚上十二点,第二天照样被主编怼:“你到底能不能进步?你的一篇文章被我改了百分之八十……”
身边认识的人已经在别的大号写的风生水起,还有一些人陆陆续续的出了书。而越是着急,文章的质量越是不堪,为了让主编满意,我像是个刻板的机器人,没有太多思想,没有想法,没有深度,生搬硬套,满满违和感,无数次在心里懊恼:我他么就是个傻子,是个连一篇文章都写不好的傻子。
有种心情不是自己不努力,而是那种努力是绝望的,那种坚持是心酸的。稿子被一次次退回时候的想法是:我不写了,真的不写了,什么时候我才能写真正喜欢的文字,真的太难熬了!
在学校的几天晚上,加班总是到很晚,医院里爸爸的病情并没有减轻,我的心情无比焦躁,这种无助在我稍微有了抱怨得不了理解时彻底崩溃。哭泣在那时是最无力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然而,第二天太阳升起还是要照旧上班,中午改稿子,晚上加班,然后联系别的医生,检查父亲的病情。
7.
庆幸的是几天的治疗让父亲的病情有了缓解,他已经能下床走动,自己去买饭吃。
那个周六我们没有过星期,加班到下午四点,我赶车去了医院,那天天气很热,我穿的衣服已经过了时令,我看了一眼自己,浑身上下都透着土气。
到了医院已经晚上九点,父亲去医院西广场锻炼完毕,他说赶紧吃点东西,今天你姐来带的猪脚,我舍不得吃,给你留得。
看得到他的状态明显好了许多,但是还是不放心,我和他一起去了医生办公室,把片子一张一张拍好,发给之前的朋友,告诉他朋友会找更多的医生给他看。
8.
第二天早上他起的比我早,自己去锻炼,完了买饭给我,那几天天气慢慢变得晴朗,仿佛一切又朝着好的方向去了。
输液的时候,他就变得调皮多了,开始和病房病友开玩笑,指使我洗水果给他吃,给他剪指甲,一脸骄傲。
他还很大方的拿酸奶给我喝,说:“给你盒酸奶,老好喝了,你尝尝。”
我说:“好,你咋不喝?”
他说:“难喝死了,我不喝那玩意,你喝你喝……”
我知道,我是亲生的。(捂脸)
下午,我们去逛了步行街,给他买了一双鞋,一条裤子和一个毛衣,他回来给我妈这得瑟半天。
进一个牌子店,试了一件薄外套近七百元,他慌着赶紧脱下来,出来骂了人半天,嘴里嘟囔着,那啥衣服,坑死人……
下午四点,我们才吃了午饭,在街角那家米皮店吃了米皮,我一直觉得那顿饭好吃。
又过了两天,朋友小闫、莉莉和老谢那边来了消息说,都没问题,这时候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
9.
我开始偷偷告诉医生,让他劝父亲戒烟,他在我们旁边倔强的理直气壮,在医生旁边忍气吞声,真想把他的样子录下来。
我开始督促他的一日三餐,身体锻炼,找了许多视频和资料给他看,他也从刚开始的无比抗拒到后来的逐渐接受,然后说:“要不明天我也去试试慢跑,看能不能治好我的失眠。”
第三天我开始回学校,中午很热,他执意要送我下楼,我坐上车离开很久,他才转身回到医院。
将近二十天的住院、一个月的加班终于结束,那一刻我忽然为这平淡的生活感到幸福,这一切原来是如此不易,还好的是,这段很长的路,终于有了柳暗花明的时候。
10.
从小我的性格绝对悲观,渴望依赖,脆弱敏感,走了许多路、遇见许多人,最后的最后才发现,在我们人生的某个阶段,我们需要一个人走,这段路可能很短,也可能无比漫长,重要的是,我们能做什么。
一个肩膀的依靠、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份责任、一份担当、一份陪伴、一种执念、一种煎熬、一条很长长长长长长的路,这都是我们的独一无二。
而我们要做的,除了跨过去,别无他法。
因为一个人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候,也一定是你最坚强的时候。
网友评论
添加微信:1342938253(guojingzhinan0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