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网上发了条信息说,要卖一台闲置的微波炉。不日,接到一电话说,他想买这台微波炉,问可否送到家里。我答:可以,就今晚吧。他把地址给了我。
晚饭后,天就要黑了,还稀稀落落地下起了雨。地址是在城外的一个小镇子里,大约开了二十分钟,就到了。我下了车,环顾了一下四周,仅见几栋老旧的房子零散错落在路旁的林子间,湿漉漉的樹枝上影影绰绰地映着房子里透出的点点光亮。
哪栋房子是我要找的呢?我正犹豫着,就听到有人在喊我,转身一望,见他站在小街对面的灯影下向我招手呢!原来他早就等在那里了。
“你好!”他见到我用中文打着招呼。
“你好!” 我和他握了握手。“你会中文?”我有点好奇地问道。
他笑呵呵地说 “我呀,就知道这一句”。
“我叫大卫。”他开朗地自我介绍着,我也笑着有礼貌地介绍了自己。
我把微波炉放到了他门口。大卫要邀我进屋聊会儿,“不了,就站在门廊下吧?”我说,“外边下着雨,是不是有点意思?” “那倒也是。”大卫笑眯眯地附和着。我俩就站在门廊下聊了起来。
大卫今年75岁,英裔,因年轻读书时反越战,大学毕业后就从美国来到了加拿大。眼下他早已退休十余年了,退休前一直在实验室里工作。
大卫说,他平时不方便出门,在家里还要照顾久病的老伴。他的老伴患癌已有十几年了,病情反反复复,做了多次的化疗、放疗,他都一直在陪护着她。
“真是不容易啊!“我出自自己同情和理解地说道。
“是的,确实不易 ” 他脸上露出一丝煞似无奈但又有些坚韧的表情。
我俩个就这样随意地说着话儿,不一会,谈到了死亡。“我是一个很看淡死亡的人。你想想,有多少人都早已去了地下,而我还活在阳光里。”大卫爽朗地说笑着。
“前些年老父亲去世,我回英格兰料理后事。” “在整理老父的遗物时,看到了父亲写的一张小纸条。”上面说:“生命中的每一天都是份礼物,它叫做’当下‘”。大卫略有些兴奋、百感交集地谈论着,“是要珍惜这份礼物,去享受这每一天的‘当下’”。
我颇有兴趣地听着他老人家有关生命的“论述”。时而,我插了一句,“你活得很洒脱,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生命加法’啊。” “是的,活一天就是赢得的一天。”老人点头同意我说的话。
沉默了片刻,老人接着说道,“你说,我活到七十岁,才悟出我老父亲说的这段话。” “其实,父亲曾在早些年给我说过,那时我人至中年没当回事儿。现今活到七十多了,老父亲的离世,才让我真正领悟到这句话的含义”。
我俩又扯了会儿别的什么,我就与老人告辞了。在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着老人说的话,特别是,老父亲曾告诉过他,“每天都是一份生命的礼物”这条人生宝贵的经验,可当时他并没有真的听进去,直到他步入老年才领悟到这句话的意义。
人有长幼辈份。年长者喜欢以自己丰富的阅历,去谆谆教诲年轻人“怎样地如何成长”;而年轻人呢,往往嫌年长者唠唠叨叨,看起来像似在听年长者的话儿,可心早已飞向窗外。这就是“代沟”,存在于每一个人的生活中,因为每一个人都在经历着从年轻到年老、自生至死的成长过程。而这因年龄划分的条条“沟堑”,似乎是谁也不能逾越。
人啊,什么年龄说什么话,只有长到什么年龄,才有什么年龄的经验。和书本知识不同,这种以个体生活实践为主的经验是传不下去、也教不会的。只有自身经历了,才能成为一个人的生活经验。常说的“少年不识双亲意,养儿方知父母恩”就是这个道理。
在回来的路上,我也问自己,老人的话我听进去了吗?
车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可我相信明天醒来时太阳照常升起,那是上天赐予的礼物,要珍惜、健康地“活在当下”!
注:
-Everyday is a gift, that's why they call it the present.
译:“每一天都是个礼物,那是为什么人们称它为”当下“。
Present 作为形容词,是”当下“的意思;而作为名词时,有”礼物“之意。
-Experience is a hard teacher because she gives the test first, the lesson afterward.
译:“经验是一位严厉执著的老师,因为她先让你去体验,而后才获得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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