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人姓梁,单字军。身材短小不粗壮,寻常模样,寻常本事。因其一贯不自量力爱逞能,旁人调侃作“能人”。
未进城前,能人一直在村务农,地里不忙时也和同村人到附近的煤矿上打打短工,挣个零用。一日,煤场管事的刘大头安排能人几个去抬两根槽钢到井口。旁边晒着太阳的闲人斜着嘴边递烟边搭话:“就两根两米小槽钢,叫这么多人来干嘛,能人一个就办了。是不,能人?”能人接过烟,提高嗓门接话:“嘿,我到是孙猴子的金箍棒了,两根掏耳朵棍子。提了还能撵兔子。”闲人靠着墙斜着嘴哄着火:“我说什么来着,牙长两根棍,能人提溜着就去了。咱就这等着能人回来给咱讲好笑事。”能人掐了烟头,朝着厂库走去,同村人要和一同去被能人拦下。能人踱着步头不回喊:“球大点事,咱去去就回。”能人走后,众人哄笑开来。过不大功夫,库管老林头跑将过来,喊叫能人砸着脚了,左脚趾头全乌黑了。同村人走过去瞧看,赶忙搀扶送去医务室。刘大头问讯过来,劈头盖脸骂到:“吃球的,不知道自个多大些能耐。尽他妈给人找麻烦。”
后来村里种点地实在供干不上用度,再就是孩子要读中学,顺理能人一家人也就搬到县城里租住了。一家人挤在两间南房,能人蹬小三轮车载客谋生,也打短工补贴家用。能人并不懒,可还是常挨老婆的骂。能人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城里喝水也要钱,下苦也挣不下个钱。横竖也不对。寻常本事,没得办法,也怨不得人。
四十有五那年冬天,能人托人寻的一个值夜班看门的营生。儿子不好好念书,告能人要出去打工,明天就走。能人闷头抽烟一口饭也没吃,一句话也没说。到点揭门走了出去,出了巷子站在街边,手扶着道边线杆出溜了下去,点了烟胡乱吸着,泪水划过脸颊打湿了烟卷,能人猛地站立起来。远远扔掉烟卷,横冲着走向马路,深夜货车大灯开得晃眼,迎面开来的小车一个急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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