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曾本来就是个牛贩子。
他的消息灵通,哪家养的耕牛要卖,他第一个知道,便左手拿一根牵牛绳右手一根赶牛的竹鞭背着手,叼着根喇叭烟,边走边吸。
白色烟雾从鼻孔里喷出来丝丝缕缕升到白眉毛和一头斑白头发上,好似寒冬腊月天刚出笼白色的馒头正冒着热气。
卖牛的主人递过板凳给老曾让坐说:“老曾来啦,请坐,吃了饭没?”又忙不忙迭地呈上根劣质过滤嘴纸烟。
老曾也不客气,坐上硬梆梆的板凳,翘起二郎腿接过那根纸烟,把那根刚好还在冒烟有点火星子的喇叭烟从有点干燥的嘴巴上取下来当作火种把刚接过的纸烟点上,吸了一口吐了几圈烟雾。
这才笑嘻嘻地回应:“好可怜哦,家中没米下锅了,特意来蹭饭吃的。”主人晓得老曾喜欢玩笑爱打趣不是真的要来蹭饭的,他是个大忙人呢,贩牛买卖还耕种了十几亩水稻,儿子儿媳又打工去了还带着孙子孙女外孙女五个小孩忙得团团转。
尽管这样主人仍然热情地往厨房边走边说:“我给你下厨去,炒点腊肉喝点米酒咋样?”老曾这才正经起来,摆一摆手说:“不了,刚才吃过饭了,闲事少说,言归正传,把你家的牛牵出来看一看。”
于是主人从牛栏里把牛鼻子栓上要牵出来,牛好象有预感知晓主人要卖它似的死活不肯出来。
主人便给牛搔一搔痒痒,抚摸着牛头似乎与牛对话:“你跟着我松土耕地出了不少力,咱是知道的,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是咱的家人,咱也舍不得你,这次你不过是搬迁转移到一个新主人家,咱家穷,你也受苦受累,儿子要进城读大学了,也算你为咱家最后一次出力立了新功!”
牛似懂非懂眨巴着眼睛,两只耳朵摆动着似乎在避开令牛讨厌的蚊虫叮咬,牛尾巴也不停地在屁股上拍打驱赶着吸血的牛虻。
只可惜它的尾巴太短,鞭长莫及,蚊虫牛虻在背部腹部大快朵颐只只肚子充血滚圆,这种被叮咬被吸血的痛苦与疼痛只有吃的是草出的是蛮力的牛儿知道。
只见它不停地用后蹆轮换着左右开弓踢着肚皮,而四肢腋下却无能为力,主人一如往常勤快体贴瞅个机会替牛儿驱赶止痒,牛儿很享受主人的体贴,也许牛儿想起主人平日对自已的爱护与呵护还有贴心的服务,牛儿终于自已走出了牛栏门。
老曾接过牛绳把牛拴在歪脖子梨树上,左看右看,前看后看,看看牛的四肢高矮粗壮背阔臀宽肚子大小,又察看了脑门上肩胛上的毛发旋涡,用手掰开牛嘴察看牙齿的磨损程度。
我们都知道世有伯乐相马,这里的乡村有老曾相牛,老曾相牛的一套方法和技巧都是他在他爹那儿观摩和学习体会得来的。
根据牛的身高腰身蹆长毛发旋涡牙齿等等能知道牛的秉性脾气年龄以及有几斤肉几斤骨甚至牛在正常情况下的寿命也能预估预评,谁家要买牛得请老曾参谋把关或者干脆从他手上买卖。
老曾看也看了,摸也摸了,又让卖牛的主家牵起牛走了两圈,他心中已有了眉目和把握,这才洗手坐在板凳上继续吸烟吐雾谈价钱的事情,老曾是专业人士,卖家哪谈得过老曾,这世上的买卖从来都是老练有话语权的人说了算。
老曾说这牛只值四千元,卖家尽管舍不得也没法哀求老曾加一点,老曾似乎大发慈悲同情心泛滥手一挥说:“加点就加点,四千零八元,讨个吉利。”
于是,关于牛的一场买卖就结束了,但人世间的买卖永远不会停息,无论你是主动还是被动是高兴是痛苦是亏还是赢都得点头同意!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