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逐条检视这些原则,你可能会像我一样,发现自己在遇到问题时经常犯的大错误:
1.要解决问题,必须先跳脱问题的框架。
卡尔·荣格常说,问题不能被解决,但人可以成长从而跳脱问题。爱因斯坦在物理学上也有类似的观点——要解决问题,必须先跳脱问题的框架。扮演拯救者的时候,你以为自己可以想出办法来解决所有的问题,但事实上,拯救者本身也是问题的一部分。因为这样,所以你会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受害者,他们如果得不到帮助(包括经常聆听我们祈祷的“神”),就没办法突破自身所受的限制。
这等于否认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可能性——每个人的心中都拥有他们所需要的所有事物。其次,拯救者只不过是受害者所创造出来的人物。创造拯救者的目的,是为了逃避痛苦、感觉自己很重要,以及得到“正面”的感觉。拯救者的存在,恰好能与迫害者及受害者的负面特性产生互补的作用。所以,拯救者是为了应付问题才产生的,因此他永远只是问题的一部分。他会四处寻求答案,但他能仰赖的只有旧的“知识”,所以他依赖的是过去,而不是当下的决断。让我们来看一个实例。有一次,我不小心用一把锋利的刀割到自己的大拇指。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依赖小时候得到的知识,于是我把拇指放进嘴里吮吸。然后我又想起来,冲冷水也有帮助,所以我就把拇指放在水龙头下用冷水冲。这两种方法,对我当时的伤口都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在伤口靠近心脏的那一边施加压力,但是我心中的拯救者并没有这样的常识。他只能依赖旧有的信息来试着解决问题。突然我心中有一个声音对我说,最好找个救兵。于是我打电话给一个受过红十字训练的邻居。在我昏倒之前(我割到了神经)她及时赶到,用正确的方法帮我处理了伤口。除了问自己之外,我必须另外打开一个知识来源,才能学会正确的处理方式。面对所有无法解决的问题时都一样。问题不能够解决,是因为我们在非常有限的知识来源中寻找答案,却不懂得运用我们的想象力和直觉来突破问题的框架。只依赖旧有的知识,人们永远没办法成长——唯有吸收新知识才能成长。
2.所有的问题,其实都是经过伪装的礼物和宝贵经验。
你也许已经注意到了,每次妥善地解决问题之后,你都能学到一些重要的东西,生活也变得更丰富了。也许你变得更自信、更聪明,学会相信生命,或是发现了自己的一项天赋。如果你没有得到(或不懂得珍惜)一份礼物或宝贵的经验,往往是因为这个问题让你失去的事物,是你不肯放弃的(这种现象最常见于失去了至亲的人身上)。
在解决问题、得到礼物或经验之后,我了解到,生活中出现危机的原因,其实是因为灵魂要发放礼物或经验。每当灵魂向它的目标迈进一步,危机就会发生。至于灵魂的这一步所造成的痛苦会有多深,完全视我愿不愿意降服而定。如果问题会让我失去些什么,而我却不愿意放弃,那么我就会与问题对抗;而与问题对抗,就会耽搁我得到灵魂赠礼的时间。如果事情这样发展,那么我就只得受苦了。
曾经有几次,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我会问自己的灵魂,是不是有什么礼物或经验要给我。我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并决定接受这份礼物。做了这样的决定,就能大幅缩减解决问题、得到礼物所需的时间。我相信其中的原因是,遇到问题时,我总是习惯于用忧虑、紧张、恐惧、慌张或是完全的恐怖来面对。恐惧的反应带来的则是挣扎、疑惑、拖延,以及抗拒问题。这样一来,我就会耽搁许多时间才能解决问题。然而,如果心中能将精神集中在即将得到的礼物上,就能产生希望和信任,它们会安抚我的恐惧,让我用有效的方式来处理问题,而不受迫害者或拯救者的影响。
3.你所看到的每件事,都是你内心世界的投射。
如果你觉得伴侣在迫害你,不管是用攻击、批评、责怪、嘲讽或其他的方式,那么请仔细地聆听伴侣对你说的话:有什么是你心里的批评家没有说过的吗?如果伴侣是拯救者,那么他/她给你的忠告,有什么不是这么多年以来你没有告诉过自己而又拒绝了的吗?而如果伴侣扮演的是受害者的角色,那么你难道不觉得对方和你自己——即使是很久以前的、早已被遗忘的小时候的你——很像吗?是不是你无法接受的那一部分自己,在很久以前被你埋葬,现在却反映在伴侣的身上呢?
在所有挑战中,“受害者监牢”的三个层面都会存在。人们会扮演你在戏剧三角形中的角色,这反映出由你的心智所创造的陷阱。
有时候你会扮演迫害者,用理直气壮的愤怒来攻击伴侣。有时候你会分饰拯救者和迫害者两角,试着用“野蛮的爱”把你的受害者伴侣从困境中解救出来。或者你也可能扮演拯救者,尽一切力量去鼓舞你的受害者伴侣。有时候你会变成受害者,向你的拯救者伴侣求救,但伴侣突然失去了耐心,转换成迫害者的角色。还有些时候,你扮演的受害者会一面求救,一面却又拒绝接受帮助。
如果检视一下受害者、拯救者和迫害者表达自己的方式,你就会发现,三者之间可能发生的互动情形,有数不尽的排列组合。但如果你能了解,监牢中的这三个角色都是你内心所创造出来的,那么你就能不再扮演受害者。这样你就能明白,你自己就是问题的原因——是你的灵魂往前迈进了一步,所以让现状起了大变动。然后你就可以选择,是要和灵魂合作,还是要继续玩受害者/迫害者/拯救者的游戏,而让问题继续存在。
4.每个人都有能力为自己生活中遇到的事百分之百负责。
只有当你愿意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完全负责的时候,你才能得到选择的力量。我并不是以一个无时无刻都百分之百负责的人的身份在说这句话。不同的时刻,选择也会不同。然而,一旦我确定了意向,决定要完全为自己生活中的事负责,我就能得到平静和清明的心智,做出对每个人都好的选择。对问题百分之百地负责能让你得到力量,跳脱三角监牢,跨入自由的天地。我把责任的态度划分成以下几个阶段:
①这个烂摊子是别人的责任,所以应该来收拾残局的是他们。
②这个烂摊子是别人的责任,所以他们是坏人,我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③这个烂摊子是别人的责任,现在,虽然受害的是我,我却必须收拾残局。
④这个烂摊子是我造成的,可是我实在没办法控制自己。
⑤这个烂摊子是我造成的,可是我可以超脱这种情形。
⑥这真是个烂摊子。我该怎么处理呢?
⑦烂摊子在生活中经常会发生(耸耸肩)。你要学会怎么处理。
⑧这个烂摊子不是任何人的错。我有能力处理它,并在过程中让自己成长。
⑨这个烂摊子是我引来的。现在我可以做出对自己较好的选择。
⑩我创造了这个烂摊子。
这个烂摊子是我的一部分。
我得到平静了,真的!
在我们因了解而成长后,“责任”这个词的含义也从罪恶和羞耻变成回应和自由。5.自由并非来自答案,而是来自问题。
《从已知中解脱》是一本记录了克里希那穆提讲道内容的好书。
书中指出,我们已知的事物并不能让我们得到平静,或让我们了解自己是谁。只有在我们把误认为是“知识”的答案都抛开时,我们才能得到无限伸展的自由。
从小我就觉得上学很无聊,除了高中时的一堂历史课之外。我们的老师韦纳先生要求我们质疑有关时事、政治、历史,以及学校的、一直被我们视为事实的所有事物。他坚持的理念是,要得到真正的知识,必须提出问题、超脱已知事物。到那时为止,我在学校所学的大部分知识都是别人提供给我(有时甚至是硬塞给我的),要我背下来的东西,我并没有发问的余地。然后,韦纳先生出现了,他问了一个我无法回答的问题:“你怎么知道,你现有的信息和知识,是不是真的?”一旦离开了“受害者监牢”,你就能自由地体验纯真的生活,不受信念的限制。你可以真正地了解自己。“你必须了解真理,真理会让你自由。”
了解自己的过程,从问问题开始——探询在信念之外的其他可能性的问题,如:“这件事的事实是什么?”“有什么礼物或经验,是我的灵魂想借着这件事赐给我的吗?”“我该怎样才能平静地接受痛苦?”“有没有什么能解决冲突的、不争的事实是我可以向伴侣表达的?”“我真正想从这个状况中得到的是什么?”“我该怎么去爱我的伴侣?”“我现在所能感受到的最重要的感觉是什么?”“我现在该采取什么行动?”“
我是不是该宽恕什么人?”“我该从这个状况中了解到什么?”
以上是这类问题的几个例子。如果能用天真无邪的心来问这些问题,你就能从已知中解脱,进入直觉——灵魂思想——的领域。
一旦进入了这个领域,你就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最直接的方法,并体验到自觉的爱。
我提出的问题大都是以“什么”或“如何”为关键词,但也可以用“谁”“何时”或“何地”来构成问句。有一个在使用上必须特别小心谨慎的词是“为什么”。这是受害者在抱怨或表达无力感时最爱用的词,而且一个“为什么”常会引来更多的“为什么”。
我并不是说这个词少用为妙,如果用纯真的心来表达,这个字跟其他的疑问词是具有相同的效果的。
6.没有什么问题是大到爱无法解决的。
这项原则不需要解释,只要我们能真心相信自己的灵魂就行了。
我改编过的卡普曼三角形,用来说明人类的“自我”所创造的,导致亲密关系中出现嫌隙的陷阱,是再清楚、简单不过了。为了消除嫌隙,我们必须做出自觉的选择,与伴侣、朋友、亲戚甚至陌生人更亲近,而这是身陷三角监牢里的人所做不到的。这是因为不管你选择三角形中的哪一个位置,你都会决定“配角”所扮演的角色。有时候你可以借由与伴侣分享同一个位置,假造出亲密的感觉。如果跟伴侣分享的是受害者的角色,你们就会创造一个共同的迫害者;如果想两人一起扮演拯救者,你们就找一个受害者来让你们拯救;而如果想一起当迫害者,你们只要找一个代罪羔羊就成了。
但是,害人终害己,受害者监牢终究还是会伤害到你们的亲密关系,而假造的亲密感会消失,让你们不得不面对彼此。
受害者监牢就是为了阻挠真正的亲密关系而存在的。这种阻挠是一种考验,考验你追寻真理的决心。不管你是受害者、迫害者,还是拯救者,不管你如何为自己扮演这些角色找理由,一切都不是重点。除非你愿意舍弃监牢带给你的不真实的安全感,转而寻求真理,不然你永远也无法穿越墙壁。想要体验真理,只要开口问就行了。如果你问的问题是只有你的心和灵魂才能回答出来的,这就代表你的选择是要了解真理,而你想要找到答案的决心,就能让你穿越墙壁而得到真正的亲密关系。
“受害者监牢”中的陷阱虽然很复杂,但要得到自由却很简单,只要有诚恳的意向就行了。让我们再多看几个陷阱的例子,并探讨选择真理所带来的让人自由的可能性。首先,让我们来看看“左右为难”的状况。
一、左右为难
“有的人走这条路……有的人走那条路……至于我嘛,我比较喜欢走近路!”
——迪斯尼《爱丽斯梦游仙境》中的胖猫刘易斯·卡洛尔原著
“左右为难”的情形,发生在你必须在两个可能当中选择一个的时候。问题就在于,不管选了哪一个,你都会觉得自己失去了某样重要的东西。让我举几个案主的例子来说明。
有一个男人有一份稳定的办公室工作,但是他又想成为一个艺术家。如果他选择艺术创作,就可以做他真正喜欢的事,但是这样,他的经济状况就没有保障了。如果他继续坐办公室,那么经济上就很有保障,但是不能从工作中得到任何乐趣。该怎么选择呢?
是做自己喜欢的工作,而放弃经济上的保障?还是选择经济上的保障,而不去做自己喜欢的工作?
一位已婚妇女跟一个热情、充满了爱的男人有了外遇。她左右为难,不知道该留在丈夫身边,继续忍受不愉快的感情和性生活,还是选择在精神和肉体上都令人满足的亲密关系,却失去有老公和孩子的稳定家庭生活。
一个年轻人在父亲的银行上班,但他在精神上不满足,希望了解自己生命的真正目的。他的困难是:如果辞职,他就能追寻他的梦想,但他的父亲会很生气。如果留下来,他就能让父亲高兴,但是他害怕这样一来,他可能到老了都还不知道自己生命的真正目的,从而后悔莫及。
一位开餐厅的母亲,育有一儿一女,但儿女之间的感情不睦。
母亲想要退休,把餐厅的生意交给两个孩子来共同管理,但他们拒绝,坚持要她在两个人当中选一个来继承事业。当然,两个人都认为母亲应该选自己。她要怎样才能选择其中一个,又不会让另一个生气愤恨呢?不管她怎么选都是输的。
一个公司老板必须决定要不要把公司扩展到别的国家。如果不扩展公司,他就可以有很多时间跟家人在一起,但是他的竞争对手将会把公司扩展到那个国家,而让公司成长壮大,这样一来,他的公司就会走下坡,甚至关门大吉。如果扩展公司的话,他就没有什么时间跟家人相处了,不过他可能会得到更大的成功。
身为一个旁观者,你可能看出了简单的解决方案,或至少明白自己在遇到这些情形时会怎么做,但是你有没有跟身陷困境的人谈过呢?不管你给他们什么建议,他们都能找到很好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这个方法行不通。如果你不知不觉地充当了拯救者的角色,你很快就会充满挫折、失败感而举双手投降,甚至有可能摇身一变成为迫害者,批评左右为难的受害者太软弱、太优柔寡断。想象一下你(拯救者)和身处三角关系,夹在忠厚老实(她认为是无趣)的丈夫和热情的爱人之间的妇女的对话是这样的:
你:如果你已经对丈夫没有任何感觉了,那为什么不离开他呢?
妇人: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让我们的家庭破碎——这样会伤害到我们的孩子!
你:那你为什么不留下来,想办法挽回跟丈夫之间的感情呢?
妇人:我已经试了好多年了,一点用都没有。他根本就不想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
你:这样听起来,你的婚姻好像是没救了。那你为什么不寻求和平的离婚方法呢?
妇人:可是我很怕自己一个人出去闯荡——尤其现在失业率又那么高。我的新丈夫赚的钱又不够养家,我必须出去工作,可是我又没有一技之长。
你:那你只好留下来了。
妇人:可是我实在没办法留下来啊!他实在太无趣了……而且一点也不关心我的需求!在我们的亲密关系中,总是我在尽心尽力,他却什么也不做!
你:那你还是投向你爱的男人比较好。
妇人:但是我也不确定跟他在一起就能幸福快乐。我的意思是,我爱这个男人,我想我爱他。他是个上班族,可是他想当艺术家。
如果他决定辞职,那么他要怎么养我和孩子呢?而且,我也不知道他要不要小孩。
你:听起来你好像对这个男人也没有多少信心。也许你还是留下来,想办法维持现在的婚姻比较好。
妇人:我很想,可是我不能!
你:那就离开吧。
妇人:我很想,可是我不能!
你:我放弃!
“左右为难”是不是人类自我的一项很伟大的发明呢?这是耽搁你生命的最有效的工具了,而且这种耽搁既没有益处又令人沮丧。左右为难的情形,往往会把简单的选择变成峰回路转的戏剧情节,这样当事人就会分心,而看不出这种情形所造成的真正影响。
到底是什么样的影响呢?影响就是让你无法寻求真理。又是什么让这种影响日渐壮大呢?是你对真理的恐惧。
从上例中可以看出,让这位妇女无法做出正确决定的就是她的恐惧。基本上所有的恐惧都是害怕会失去某些东西,这位妇女也是一样。她怕的是失去她所熟悉的,给她安全感和安慰的事物。她害怕对丈夫付出无条件的爱,因为这样她所熟悉的“受害者监牢”的墙壁将不再存在。她也害怕结束婚姻,并因而失去令人安心的可以预测的稳定家庭。她害怕一个人过日子,因为这样会剥夺她所认同的自我形象——即使这个形象是一个受惊的、没有安全感的、没有长处的女人。左右为难的情形会让受害者更深信自己是受害者,也让其他人都害怕在生命中有所进展。
要突破左右为难的困境其实很简单。首先,要选择真理。还有就是要愿意接受两个选择中的任何一个,或是两个都不选。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两难的境地往往会让你相信你就只有两个选择,再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但如果你愿意两个都不选,而且决心追寻真理,你就可以从困境中解脱出来,并发现无尽的可能性。在这个理论中,我把真理定义为能为每个人带来最好的解决方式的事物。在上例中,与其让孩子感觉父母为了他们而牺牲自己的幸福,离婚也许是更好的选择。不让孩子们生活在谎言当中反而比较好。也许离婚对丈夫也比较好,因为在他吸取了教训,知道自己的错误会对亲密关系造成多大的伤害之后,他可以重新开始。而如果这位妇女能够面对自己在工作能力上的不安全感和恐惧,她可以更了解自己以及自己真正的能力,这对她也是非常有益处的。
又或许,对大家都好的选择是,她留下来,并且接受她丈夫现在的样子,而不是期望他改变。这样她的孩子也会有个好榜样,了解到真正的亲密关系是什么。她和丈夫也将得到机会,去了解爱如何能让亲密关系起死回生。她的情人也将有机会和一个未婚的女人去发展一段可以开花结果的亲密关系。
事实是,除了那位妇女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怎样做对她、她的家庭以及她的情人才是最好的。答案就在她的心中,可她听不到灵魂给她的信息,因为恐惧扰乱了她的思想。如果她愿意在两个选择中任选一个,或都不选的话,她就能得到平静,平息恐惧,并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两难的境地会让人既排拒现有的选择,同时又不肯放弃它们。这也就是让你陷入困境的原因。
在两难的时候,如果你能不把自己当作悲剧的主角,并且表达决心,像这样说:“我愿意接受这两个选择中的任意一个,或都不选。我最想要的东西就是真理。”那么只要你是诚心的,你就能自然地了解到下一步该怎么做。也许那位妇女会离开,也许她会留下。也许她会决定跟丈夫分房睡一段时间,也许她会和丈夫分居,或重新开始和他约会。不论如何,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她的心引导她去做的事,不管造成多大的骚动,都将会为每个人带来好的影响。如果你真的想要真理,真理就会自己找上门。
二、对家庭死忠
“因爱而结合的家庭是没有家族牵系的,因为所有的牵系都是一种束缚。”
——克里斯多福·孟
我在这一节里所要写的内容,将会指出一个人对家庭的死忠会造成诸多限制,这很可能会让你觉得我亵渎了神灵。如果是这样,那么你可能是把忠诚和爱与承诺联系在一起。除非你能真心地去爱家中的每一个人,否则,我想你是不可能真正快乐的,更不可能得到启迪。但是,如果你死忠于家中代代相传的处理感情及问题的方法,你就没办法自己做出负责任的选择;相反地,真正爱你的家人,则能让你自由地顺从你的心来做事。
对家庭的死忠有许多表现方式,包括你遵从的戒律、做出的牺牲、采取的信念、接受或拒绝的人,以及处理事情的方式等。这些都是在你出生的家庭中形成的。死忠的人常说这样的话:“我小时候,大家就是这样做的。”对家庭的死忠是这样形成的:借由模仿父母、兄弟姐妹或亲戚的言行来塑造自我,进而在家庭中得到或好或坏的一席之地。
虽然我们为了得到家人的接受和归属感而模仿他们的言行举止,但我并不相信这是一个自觉的选择。我们小时候的学习大都从模仿得来。所以很自然地,当需求没有被满足而感到沮丧时,我们就会模仿周遭有相同感觉的人的处理方式。模仿“家族的方法”这个决定,迟早会和潜意识中想要活下去的需求结合在一起,因为我们认为在家庭中没有一席之地就等于死亡。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我们会努力地依照代代相传的标准模式来塑造自己。然而,因为这种塑造的过程是出自对归属感的需求,所以它会掩盖我们灵魂的真正目的,并埋没我们的天赋。
我所谓“天赋”的意思,是指借由创造性的想法、言语或行为而体验到的天生的才能。受到天赋影响时,你会感受到很深的喜悦或目的从你的行动中散发出来。即使你已经做过同样的事许多许多次了,但如果运用天赋的话,事情就会做得独特而有创意。但如果本着对家庭的死忠来做事,你就是照着固定的模式、规则和信念在行动,这些模式和规则在过去也许是必要的,但现在只会对你造成限制,没有任何益处。你遵从这种想法和行为的法则来确保你在家庭中的位置。背离这条法则而寻求自己的本质,一开始可能会造成强烈的背叛感,而让许多人痛哭流涕。
在工作中,我遇到过一些身为医生、律师、银行家和政客的人,他们投身于各自的行业,纯粹是顺从家人的期望。我也遇到过另外一些同样做这些行业的人,他们的动机是自己的兴趣。在心灵的平静与真正的成功这方面,这两种人有天壤之别。但是,谁比较爱自己的家庭呢?自由选择职业的那些人,往往跟家人处得比较好,也比较感激家人。而那些依家人期望而选择职业的人,对家人的感情则比较含糊不明。
对家庭的死忠,就像左右两难的境地一样,会让我们停滞不前,无法在生活中有所进展。两者唯一的不同之处是,两难的境地会让人在两个选择之间来回游走,但死忠则让人根据固定的模式来行动。
如果你选择职业的动机只是为了归属感,而不是由于真正的兴趣,那么你在工作中得到的可能会是非常世俗的体验。很多人喝酒是因为他们的父母也喝,很多人从事蓝领工作是因为他们的家族都是蓝领阶级,甚至有些人开福特车是因为他们家所有人都开福特。
这些人做出的选择,究竟是由于自觉的原因,还是因为深信他们“就该”这么做?以下的例子取自我在北美洲及亚洲所开研讨会的参与者,这些例子说明了对家庭的死忠会在我们身上造成多大的影响:
一位女士觉得她所选的男友必须符合父母的要求。
一位男士抱怨说,他还年轻,很想花几年的时间出外去旅行,却不得不接管家里的生意。
一位女士发现,因为她扮演的是“家中用人”的角色(料理家务、照顾弟妹;为了让父母都可以出外上班,以及让弟弟可以读大学,她自己只读到小学就没有再继续上学),所以她在重要的朋友关系及亲密关系中,常常落入卑屈的模式。她没有结婚,而且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一位男士觉得要戒掉隔三岔五就上酒吧喝几杯马丁尼的习惯很难。他发现自己有这种习惯,全是因为遵循父亲和祖父的惯例。
一位女士说话总是很小声,因为小时候家人不许她太大声说话或太引人注目。她也不敢向老板要求加薪,因为这样会引起别人“特别的注意”。
许多在“谨慎的双亲”照料下长大的案主发现,当他们年龄愈长,就愈害怕在金钱上、职场上及亲密关系上冒险。
在不允许表达强烈情绪——不管正面或负面——的家庭中长大的男性与女性,长大成人后很难了解自己的感觉,当然更不可能将感觉表达出来。
在研究这些死忠案例后我发觉到,在我自己的亲密关系中——尤其是我不快乐的时候——我也会模仿许多的“孟氏行为”。我会像母亲一样,用沉默来表达愤怒,也会像父亲一样冷嘲热讽。我还会假装不在意我的失望感(事实上对我的伤害很大),避免社交上的冲突,为钱而烦恼,过度保护孩子,说笑话来化解不自在的场面,在跟妻子权力斗争时生闷气,等等。我开始清楚地了解到,自己的态度和举止跟母亲、父亲或兄弟姐妹简直如出一辙。
这种情形所造成的问题是,我会自动做出这些行为,连想都不想一下。我原本应该想一个有创意的、自发的、充满爱和真理的方式来处理事情,但我却不知不觉地落入了模仿家人的模式。
要怎样才能知道你是不是被死忠的观念所限制呢?方法很简单:如果你没有表达出你真正的天赋;如果你所做的事没有创意,也没有受到启发;或者,如果你处理事情的方式是不经思考就做出的选择,那么你就很可能本着对家庭的死忠,用代代相传的方法在做事——当然还是会加上一点小小的个人色彩啦。
在古代的著作中有一段话提及了家庭死忠的潜意识来源,这段话是这么说的:“祖先犯罪,后代受罚。”有趣的是,“罪”(sin)这个字原本是希腊文中的箭术术语,意思是“没射中目标”,也就是“错误”的意思。于是呢,如果爸爸犯了一个错误却不改过来,那么这个错误就会传给孩子,再传给孙子——这么一直传下去,直到有人“射中目标”为止。所以,我们在受伤时会假装坚强、对人发脾气时与对方冷战、有金钱上的问题时变得容易生气,都可以说是因为模仿祖先的偏差行为而不予改正。这样的结论一点都不会不合理。
即使你小时候是个问题儿童(或者现在还是),总是反对现状,问不该问的问题,常给爸爸妈妈找麻烦,这种反对“家族的方法”的行为,事实上也会让你更离不开“家族的方法”。当你与某件事物对抗的时候,这件事物在你的心里就会变得更加强大。我曾经跟许多坚称自己没有被死忠的观念绑住的案主谈过话,他们都说自己的行为是跟“家族的方法”完全相反的。但如果深入了解一下他们的家族成员,我们总会发现有一位阿姨、叔叔或祖父母,曾经做出过同样的叛逆行为。每次的结果都一样,这些案主仍然在抗拒自己富有创造力的天赋,而依赖像膝跳反射一样的不经大脑的行为来处理事情。
现在我想要指出,在研究家庭影响的时候,我发现在大多数——但不是全部——个案中,家庭带给人的影响利多于弊,而影响即使有害,也不会造成终生的负面效应。一旦你发觉自己伤害自己的行为,其实是从家人身上学来的偏差行为,你就可以选择赋予自己力量,去改变这个你之前认为不可能改变的习惯。
在你的亲密关系碰到墙壁,而必须仰赖史无前例的、有创意的、直觉的响应才能突破障碍的时候,你就会了解到上面这句话的意义。对家庭的死忠会让内省阶段的死气沉沉更加恶化。同时,因为对家庭的死忠会让人变得平庸,所以处于困境的人将无法想出能让亲密关系起死回生的办法。也许你能看出是什么造成你的困境,但却只会用熟悉的方法来应对。
如果选择真理,你就能从陷阱中解脱出来,找到通往自由的道路,这不只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养育你长大的整个家庭。因为只要一个人能够超越“家族的方法”,其他陷于同样困境的人也能找到自由之路。在这整个过程中,当我明白我这么做并不只是为了自己的时候,我就得到很大的鼓励,决心去跳脱这个一成不变的死气沉沉的状态。我了解到,如果不能挣脱死忠观念的束缚,我就会把这个包袱传给我的孩子。我开始怀疑这个过程不是我普普通通的观察力所能够察觉到的。如果所谓的“遗传疾病”也是这其中的一面呢?如果对家庭的死忠会为我的家族带来特定的问题呢?是我的DNA决定了我的某些心理、生理及情绪上的倾向,还是我的DNA其实是受到对家庭死忠观念的影响呢?如果我能够预防的话,我还会把这样的负担传给孩子吗?
除了我的孩子之外,还有许多人也陷于死忠的困境里。如果他们能够找到更好的路来走,他们就会得到很大的帮助。我第一次实际运用这项知识,是在我婚姻中的某个时刻。当时我正为自己不能做一个好丈夫、好爸爸而感到极度的沮丧。我和妻子之间出现了一个问题,随着时间过去,这个问题不但没有解决,反而日益壮大,造成我和妻子之间有很大的距离。很快我就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到受害者监牢的墙边,再也无路可退了。我应对的方式,是所有孟氏家族的小孩子都会用的那一招——气愤地远离妻子,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躺在床上,心里想着离婚有些什么好处,我开始觉得死亡比活着容易多了。就在这时,我脑中闪过一个影像,那是我自己身处一个没有门也没有窗子的房间里。我摸索着墙壁,绝望地寻找着出口,而我身后有一大群人跟着我。离我最近的是我的孩子哈蒙和塔拉,他们模仿着我的一举一动而且看着我,好像是在说:“爸爸什么都知道,他会带我们离开这里的。”我又看了看其他人,了解到我并不孤独,许多人都跟我有同样的问题。我们都在找出口,并且抵抗着想要放弃自己、放弃生命的诱惑。有一天我的孩子也会遇到难以克服的问题,也会想要放弃。但是,如果我能让他们了解一个人永远不必放弃生命呢?我想起了《奇迹课程》中的一句话:“神圣的上帝之子啊,发誓你不要死。”我从床上爬起来,站直了身子去面对绝望和失败的痛苦。我心里念着孩子,再想想在我脑海中影像里的那些人,我选择了生命。我拒绝相信“受害者监牢”是真的,是我的最终宿命,我从心底向真理呐喊。
然后,一股充满爱的感觉来到我的心中,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得到启发的想法,我知道该如何在苦痛中接近我妻子了。我出了卧房,走近妻子并向她道歉,告诉她她对我有多重要。在我对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不做任何期望,只是单纯地说出我的心教我说的话。说完之后我就进厨房去准备晚餐。第二天问题就自动烟消云散了——如果你把问题摆到一边,它往往就会这样——而我的婚姻再次充满了朝气和热情。
我曾经在“墙脚下”度过很多的时间。我盲目地坚持对家庭的死忠,以至在面对问题时,我总是用熟悉的、没有任何帮助的方法来处理。有时候我会很快地想起应该选择真理,但有时候却要花上好几个星期的时间,才会了解到唯有具创造性的、受到启发的响应才能让我从受害者监牢中释放出来。我想,未来我的决心受到考验的机会还很多,但有一件事我是十分确定的:对家庭的死忠并不是真理。死忠不能启发人,所以不是真理。如果我想摆脱死忠的观念,我可以借由这样的方式来达成:要求一个只有我的灵魂才能给我的有创意的应对方式,因为我的灵魂是不受任何不真实的忠诚的束缚的。或者,我可以用全部心力去面对最重要(往往也是最痛苦)的感觉,并了解痛苦不是真理,然后选择真理。我也可以想一想跟我一起困在墙边的人,他们在寻找一个希望,而我可以为他们选择。
我还可以选择把伴侣看得比所有不真实的死忠观念还重,并在心里靠近她。但由于亲密关系在内省阶段总是死气沉沉,所以这个可能性常被忽略。不过我的亲身经验证明,如果能做出这个选择,我将会对死忠观念所造成的停滞状态产生立即且有效的反应。
死气沉沉的停滞状态会阻碍爱的感觉,导致一方或双方相信爱已逝去了,再也不会回来。剩下的选择,要不就是离开,要不就是用小时候学来的老方法来应对这种一点活力也没有的情况。我们误认为爱的感觉和需求消逝了,但真爱是不会消逝的,不然就不是真爱了。如果我们想要的是感觉和浪漫,以及“月晕现象下的爱”所具有的其他特性,那么我们当然可以考虑离开“受害者监牢”(因为它是浪漫的坟墓),重新开始寻找我们的“理想伴侣”。但如果更想要的是来自灵魂的爱,那么我们就该重视伴侣、排除死气沉沉的状态。在事情看起来一点希望都没有的时候,怎么样才能做到重视伴侣呢?只要有意愿。把它当作你最想要的事。只要真心想要,你就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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