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很小的时候住在村子里，那时候的物流还没有像这样发达。每个月总有那么固定的几天要去赶集。说是赶集，大抵是卖掉自己吃不掉的东西然后再买回一些需要的东西。集市上大家大抵都熟识，孩子跑来跑去，这家讨把瓜子，那家央块芝麻糖。小时候的我很淘气，总要趁着外婆摆摊子的功夫东跑西窜，自然跟那些常驻的人都很熟悉。
可是有一天，姥姥有事回家又不好带我，就把我和摊子一起托付给了旁边的李大娘。李大娘头顶着一块绿色的大花头巾，脸上的皱纹又深又长，看起来凶巴巴的活像童话里面的老巫婆，我不喜欢她，于是我就不跟她说话。不一会儿姥姥摊子旁来了个挑着扁担卖韭菜的老头，这老头挺有意思，不仅穿着不太一样，还抽着长长的旱烟。
这集市上的我都认识独独没有见过他，就觉得他是辛巴达一样到处历险卖东西的人。李大娘不让我乱跑，在摊位上呆的久了我就觉得无聊了，刚好买韭菜的人不多我就闹着让这个卖韭菜的老头儿给我讲故事。
“你个小娃子可真闹腾，我哪有什么故事呦？”
“我不管我不管，快给我讲故事。啥都行，最好是辛巴达历险记那种的。”
他突然低下声音说：“好，那我给你讲两个我以前遇见的事儿吧，你可别告诉别人去。”
“我不说我不说，我绝对不说。”
“有一回我卖完韭菜挑着扁担回家，我还记得那天我卖韭菜卖的特别好，就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走。就走到刘家河那块儿，可能是因为太高兴了，一不小心就把秤砣掉进河里了。我正发愁又要买一个新秤砣呢，你猜怎么着？”
我巴巴地问：“怎么着？”
“那秤砣在河上浮起来了。”
“真的假的，秤砣怎么会浮起来呢。”
“是啊，我一看就不对劲，那秤砣还在水里一上一下地飘呢。我赶紧朝着秤砣骂’哼，你飘着我也不捞你个小舅子（方言骂人语）’，然后那秤砣就沉下去了。”
我好奇地问：“那这是为什么呀？为啥你一骂它就沉下去了。”
“这是水鬼的事儿，淹死在水里的人就变成水鬼了，找不着替死的就一直出不来。你想想秤砣怎么能飘着呢，我要是捞了那秤砣我就得给他当替死鬼了。水鬼想钓我呢，我那么一骂，那水鬼见我不捞也就不举着了，秤砣自然也就沉下去了呗。”
“真棒真棒，下一个下一个！”我激动地想继续听下去。
“还有一回是在我赶集的路上，我跟我儿子一起。还是大冬天的，天明的特别晚。四点钟可就要爬起来赶路啊。天又冷又黑，但是我们走着走着却看见有个集市。我明明觉得离集市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呢，那小子偏偏不想走了，他跟我说’爹，这天又冷，在哪儿卖不是卖啊，在离家近一点的地方卖了早早回家了也好啊。’于是我们两个就卸下摊子来卖。一会儿人就围上来了，这个说给我一把，那个说给我也来一把。那次卖的还特别好，一个人称一个人收钱，都有点忙不过来。然后有鸡开始叫，集市满满就散了。可是我们还没卖完就打算到前面集市上继续卖。谁知道走到前面一处坟地发现一个坟头上一把韭菜，然后再把收到的钱掏出来一看，竟然全是灰。”
“那你们咋办了呀？”我好奇地问。
“还能咋办啊，收回来到前面集上去卖呗。”老头儿一脸狡黠的笑，“不过也没啥，鬼只吃味儿，那些韭菜就是吃着没味儿其他的也没啥。”
故事讲完了姥姥也回来了，她回来的时候集市差不多完了。于是她推着车子要带我回家。我挥着手跟卖韭菜的老头儿道别，姥姥一脸疑惑，“你干嘛呢？”
“你不在的时候有个卖韭菜的老头儿给我讲了很好玩的故事。我正跟他告别呢。”
“快别瞎说，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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