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若男
01
人本身既是乐观体，也是悲观体，就像楷体和草体，发起狂来都是体，这就是人悲伤的根源，然人生百分之几的快乐，又都源自那百分之九十几的不乐。
2008年我的表姐还是房产公司里的无名小卒，24岁的迷茫期，刚走出校园的象牙模式，前程堪虞，一个月的薪水仅够满足日常开销。
2008年受到全球金融危机影响，公司开始寻求新的模式，恰逢省外的一家同行愿意联手度过难关，公司便与其签订了五年的合伙方案，也携手在对方公司建立了一个新的办公区，问题是公司便要从内部职员中选取一名远赴异乡工作。
在几个合适的候选人敲定后，公司领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逐一谈话。
另外几个人选虽然家境平庸，职场惨淡，每个月也和表姐一样紧巴巴过日子，但她们都犹豫了。比起领导抛来升职加薪的橄榄枝，她们更害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人心向来如此，总是对未知事物不可避免的产生恐惧，尤其在危机重重当头，她们更担心一去不回，害怕要重新建立圈子和独在异乡的单枪匹马，最不安的是怕到时候一事无成，进退维谷。
眼下虽过的不算好，但至少温饱不是问题，就是有问题了，亲人朋友同在一座城，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而表姐却义无反顾选择了去他乡任职，一方面她深知这是千载难逢的翻身机会，另一方面只要答应去，马上就可以获得一笔不小的补助金，无疑是给人生注入了一份希望。
在列车缓缓启动时，她看着站台上的人来人往，在心里默念：老娘天下最美，说不回来，就不回来，再也不踏这土地半寸，半脚。
02
去了外地，表姐可以说是拼命三娘，为了避免出现低级错误，早晨六点起来背楼盘信息，常常加班到凌晨一两点，饿了啃口面包，乏了掐自己一把，就是发烧39度也仍活跃在职场一线。
纵使泪流满面也只能步步向前，一旦止步不前，父母的赡养金，自己的前程，都将成为很大的堪忧。
表姐形容当时就像处在台风眼，看似晴空万里，实则暗潮涌动，因为明白飓风一定会袭来，除了积极准备作战别无他法。
那时在外地跑业务，一无所有的她只能骑着破自行车带看签单，期间因为高温作业中暑晕倒，发房源传单被人当成骗子当众数落，还被刁蛮客户无理的为难，有一次台风天客户执意要签合同，足足等待两个小时才发现被耍了，外面狂风大作她就在大楼里干巴巴坐了一整夜。
看看沉默不语的月亮，想想川流不息的车辆，就好像能一眼辨识到孤单、拮据、冷血、残酷、丑陋、人性、欺骗、现实、野蛮，无奈，疼痛等等，这些心酸的字眼，无时无刻不在穿透着生活。
五年颠沛流离的时光，表姐就这么翻山千纵挺过来了，不是在大大小小的楼盘里横穿，就是在马路上脚踏两轮奋力向前，最幸福的就是看着客户在合同里落笔的时刻，共签下230多单，当过千万女神，创造了行业内奇迹。
五年合约到期，在回城的飞机上，她想起自己当年立下的一去不回豪言，笑着在手边的笔记本写道：踏南天破凌霄，说回就回，反正老娘天下最美！
荣归故里，直接就被晋升任命为分管市场运营的总监，薪资从原先的仅够生存直线上升为年薪百万人士，公司更是配备了高档小区和名贵轿车，人生可以说是名利双收。
不仅如此，由于扬名在外，各大房产公司更是不惜重筹希望挖到她这枚金子，从前就是失踪一天估计都不能有人发觉的无名小辈，现在电话24小时轰炸不停。
原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开始和她扯关系，仿佛这样就能使自己身价增倍，表姐说原先家族聚会父母都是插不上话的那种，现在父母去哪里都是上座。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很现实，很功利，强者俞强，弱者俞弱，什么都没有，还想要得到好运青睐，就必须付出比别人多得多的辛苦。
唯有努力，才能获得加倍赏赐；唯有努力，皮囊方得自由；唯有努力，人生才有如果可言。
03
自己作为农村的孩子，对知识改变命运这说法一直如雷贯耳。
童年时期，父亲带我到田埂上，目睹黄土里农作的人们，黝黑的皮肤，粗犷的嗓门，让稚嫩的我心生畏惧，所以当其他孩子还在要糖时，我已经会背唐诗三百首。
少年时候，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分数名次这种神奇的比较，第一次考了全班倒一，父亲没有责备，只说了句不会读书以后就去田里插秧。
殊不知那比打我两下都疼，所以后来的我拼命记公式，背课本，小学毕业还算争气考进了初中部的尖子班。
青少年纪，正是同学们开始叛逆的时候，身边有人谈恋爱、逃课，退学，有个周末我在背历史年代表，父亲看着我有些焦躁的模样，说了句读不下不读也行，看见没那万顷农田就是你的饭碗。
可能怕被放弃投资学业，更懂珍惜，牟足了劲向市里最好的高中冲刺，中考可以填六个志愿，而我的志愿栏里孤零零躺着唯一，还好足够有幸考上了。
高中阶段，我突然应付不了重叠的压力，萌生了不读的念头，那天我看着书包被父亲丢进垃圾桶，也听着父亲说不读就不读了，反正九年义务完成了出门打工好了，我是偷偷把书包捡回来，至此以后只知道埋头苦读，最终考上了大学。
大学四年，在外省读书的我买过硬座，甚至站座来回，发过传单、做过酒店服务员，当过超市促销员，为的是能减轻家庭经济压力，那时候一个人假期也会倍思亲，但我知道回不去，只能不断看书充实自我。
初入职场，才懂江湖险恶，一个人蒙头哭过很多次，第二天还是跟个没事人该上班，该忍耐的绝不说二话。
白天挚笔公司文案，晚上看书码故事，输入、记录、背诵、总结、精炼到输出，以此轮回，不敢有丝毫怠慢。
为的就是《熔炉》那句： 我们一路奋战，不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而是为了不让世界改变原本的我们。
04
前段时间回家就见到了上文提到的表姐。
令我感到更为意外的是，在外面叱诧风云的表姐依然那么接地气，半点架子都没有。
那天她提议去路边喝扎啤和撸串儿，然后我们几姐弟便在大排档里你一口肉，我一口酒，撒开了姿态的谈笑风生。
我们说着如今不易的现状，没想到表姐竟也说起了自己的故事，我们一个个备好小板凳，问了数不清的然后呢，一片狼藉的桌上尽是七零八落的酒瓶，成堆的串串签儿。
她让我明白一个深刻道理：哪怕我们出身贫寒，哪怕我们赤手空拳，哪怕身后除了万丈深渊空无一物，可我们仍然是我们，只要愿意拼搏，梦想就不会是水中花镜中月。
这个社会虽然常常很苛刻，还特不公平，可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我们知道努力确实可以改写命运，努力多了机会也随之增多了。
那天夜深回去，表姐送了我们一句话：“人生在世，不同阶段有不同挑战，谁也不可幸免奋斗。”
没有什么胜利是易如反掌的，更没有谁可以避免奋斗，即使是当下的表姐也依然日日奔波。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抱怨过，每天扎头工作，没有聪明的脑瓜儿，就学着笨鸟先飞，以勤补拙，积铢累寸，就为了有朝一日在这荒岛余生，漂洋过海，终见大陆！
05
时下风靡着佛系生存法则，大有人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
当然人各有志，如何选择都是个人行为。
可哪有那么多的“现世安稳”和“岁月静好”，即使有也一定是以努力和向上作为托力而存在，一旦这股力量崩塌，势必引起恐慌焦虑，甚至僵化心态。
正如北岛老师《回答》诗集里所言：“平凡是平凡者的墓志铭，卓越是卓越者的通行证。”
活在这世间每个事物早就明码标价，现在懒惰浪掷的每分每秒，将来都会以另外的方式让你成倍支付。
努力也许现下脑子挺疼的，但不努力，你的余生都将在应对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对象的泥沼里苦苦挣扎。
我们无力扭转时间的轮盘，但我们可以通过努力多裹挟着从容的力量，不至于老来还慌了步调。
有一种努力叫不动声色，暮然回首时，你所认真走过的路已经枯木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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