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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学校来的电话,告诉你26号别忘了去报道,主任还在夸你呢,说你入学成绩不错,特地给你调了个好班。博渊,这上了初中就要多花些时间学习,知道吗?”母亲莞尔一笑,良言相告,而我,又是一阵心烦意乱,不知中学时代又将给我一个怎样的开始,一时,唯有压抑在心头间的几许惘然,欲言又止。母亲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于是又说道:“你都和杜老师学了六年的小提琴,这期间我也没有反对过你什么,你应该知足了,更何况,中学生要以学业为主,往后你的功课会很多,更要在其上多花些心思。”母亲再度重申,可我却将其看成是母亲的絮絮叨叨,她是什么意思嘛,我有说过什么吗?或许,我早该料此结果,也应坦然接受,可是,我都已经学了六年的小提琴,同时,那幽幽的琴声也早已融入到我的血液,凝成我难以割舍的一部分,现如今,又怎能让我说放下就放下,母亲,你能理解,能明白吗?
母亲见我一时闷闷不乐,也就不想再对我说些其它了,随之,转过身子,便要走出房间,可能也想借此留给我一方独处的空间,要我能冷静地去细细品味出母亲的良苦用心。可我,还知道,倘若不趁着母亲高兴时去求得她为我修复小提琴的话,那么,也就更没机会了,要是拖到开学以后,母亲将打着我功课繁忙的幌子,更会极力反对我去练习小提琴!到那时,我又该怎么办呢?难道,离开了杜卿老师,真就意味着我艺术之路的终结吗?不,不,我不甘心,我不想半途而废!
“妈妈,等等,我,我有话对你讲!”眼看着母亲推门而出,我赶忙将她叫住,母亲在我那焦灼的话语中回转过身,一脸泰然,却又透着满眼不解,“怎么,有什么事儿吗?我想下去给你买些可口的饭菜,好为你庆贺庆贺。”望着母亲那淡许的笑颜,我的心又不禁缓缓下沉,我不相信母亲是不了解我的,我所要的,不是庆祝,而是梦想!
“不,我不需要什么庆贺,我,我……”我还是无法从容面对母亲眼中所散出的那种令人难解的光环,吞吐之间,却发现此刻的自己是那么懦弱而又可悲,我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顾忌些什么!是母亲的心情,还是害怕经受不住母亲口中的绝然?
“好了,你就老实呆在家里吧,我一会儿就回来。”说着,母亲便推门而走,身影顿时掠在我眼帘,那阵匆匆,让我恍然知晓,母亲这时只想逃避我什么,抑或是想撕裂着我的什么。就在我有此意识时,立马跟了出去,恰好,看到母亲正在门口穿鞋。母亲见我行色匆匆,不明所以,只是一阵对我莫名的打量,“博渊,你怎么了,想和我一块儿出去吗?”
“不——”随之我粗喘口气,意图遣葬我心头的所有顾虑,该面对的永远都要面对,该坦明的也始终都要坦明,要是压抑于心,不是崩溃,就是抱怨,“妈妈,我,我想把父亲的那把小提琴修好——”一句在我心间留存多年的话语,就这样在我佯装出的不经意之间脱口而出,我原本以为这句话会带来我们母子两人的又一阵惊涛骇浪,可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母亲的脸上竟没有丝毫表情,就宛若听了一段平淡无奇的故事那般平静,唯是轻声留下句,“我先出去,等回来咱们再商量。”只是母亲走时狠狠的关门声才叫醒了我那一阵恍惚,不禁心中顿有所悟,这,这难道就是海潮前夕的那阵安宁吗?
期待与惶恐相交织的心情足以使这样的等待变得好长,即使,母亲半小时之后就回来了,可是,我却觉得,这半个小时,要比我躺在病床上呻吟一整天还要难过。不过,当我再看到母亲的时候,她还是满脸平和,而且,对刚才那般敏感的问题,只字未提,恍如她临走时的那句话只是敷衍,并在购物的时候,已然将那些关于小提琴的种种均抛诸于云霄。
即使在吃饭的时候,母亲对其也是只字不提,更别提能与我商量什么了。难道母亲忘了我刚才的请求,她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总应给我个答复吧,可是,她闭口不言,这又算是什么?我不理解,我懊恼,我不懂母亲就此的沉默是默许还是在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对我进行某种告诫。
“妈妈,你想好了吗?”我放下了碗筷,愣愣地看着母亲,渴求着她能对我正面回复。
“想好什么了?”母亲好像在逃避我目光一样,并顺势向我碗里夹下一片牛肉,转移话题般地对我说道:“这个好吃,多吃点,现在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母亲随即而来的浅笑又在告诉我什么,我不懂,我怎么想也想不通!
“怎么,我可以把我的小提琴修好吗?”我依旧以不变的姿态直勾勾地看着母亲,试图想看出母亲的心思。
“不,我不同意。”母亲顿时转变了颜色,一阵莫名的严肃让我心慌,令我不安,刹那,我的脸庞渐而扭曲,不过却丝毫没有带给母亲半点儿注意,她只是又变换了口气,对我柔声说道:“快点儿吃饭吧,不要再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儿了,今后你尽管安心学习,就好!”母亲语气沉沉,令我由衷生畏!可是,母亲刚才那简短的“我不同意”,就这样粉碎了我原本还有所期待的心情吗?
“为什么?”我兀自发问,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可是,我的这种态度,这份祈求在母亲心间,却是那般容易叫她忽略。
“没有为什么,其中的原因,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都已经学六年的小提琴了,应该知足了,更何况,你都这么大了,不应该再这么不懂事儿了!”母亲虽然轻声细语,可言辞犀利,或许,她只是想在这貌似祥和的气氛下,翻去过往的种种不快,想我们的生活就此而平静,幸福。
而此,我被这种沉寂的气息给压制住了,也震慑住了,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枉然,是梦,终会醒来,梦想,很难成真!
母亲见我静坐在此,长叹一声,顿时,食欲尽失,站起身来就要往她房间走,唯留下句,“你自己慢慢吃吧,用完的碗筷搁在那儿就好。”
注视着母亲那落地无声的脚步,我再也按捺不住此刻失意的心,蓦地,又叫了母亲一声,同时,母亲也住步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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