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之祸

作者: 梅开如雪 | 来源:发表于2024-04-24 22:44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本文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赵二根结婚那年,赵波刚刚高中毕业。

    这一年,沉寂已久的高考刚刚苏醒。

    赵波的中学生涯在下场劳动和下棋打牌中一晃而过,高考时不出意外名落孙山。

    没有上大学的命,却生了一个文弱书生的身。赵波他大心疼儿子豆芽似的身板干不得农活,求亲戚在附近小学找了个职位,做了一年级的孩子王。孩子们一声声“老师”叫着,把刚走出校门的赵波叫得心花怒放,渐渐养成文质彬彬的气质。

    赵二根的婚期是腊月二十六,赵波已经放了年假。赵二根是赵波的堂哥,大赵波三岁。堂哥结婚,赵波理所当然帮忙跑腿。

    这天一大早,赵二根找好了一辆二十四马力拖拉机,堂兄弟五个,还有三四个邻居好友帮着去拉嫁妆接新娘子。一众人在赵二根家里吃了早饭,敲锣打鼓向新娘子的村庄开发。

    新娘子住在十里外一个山清水秀的村庄。山不太高,一条细流从山岩下流出,穿过茂密的沟壑,聚集在村东一个半圆形的水汪。赵波上小学时,每年的清明节老师带着同学们来这里踏青,他们路过这个水汪,水汪岸上开了一树树艳丽的桃花。

    这是赵波第一次见到赵二根的新媳妇。新媳妇脚蹬一双半高跟紫红棉鞋,穿一条藏青色直筒裤子,紫红格子上衣,脖子上扎了一条大红的围巾,乌黑的小辫子扎着两朵红绒花,映衬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儿,惹得来接亲的一众小弟心里痒酥酥地乱跳。

    打动赵波的不光是新嫂子漂亮的脸蛋,还有她举手投足间文雅娟淑的气质。他看看二哥,再看看新嫂子,想不通新嫂子怎么看上这么个粗犷的黑汉子。

    新娘子名字叫春芳。春芳长得水灵秀气,村里有几个小年轻有意走近她,都被春芳她娘给挡住了。春芳从小就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刚念完了初中,她娘说:“丫头,别再读书了,你还有两个弟弟要上学,家里没有钱供你们三个。再说了,上学校也是去干活,还不如回家帮着挣些公分,供你两个弟弟。”

    春芳听娘的话,丢了书包,跟着大人们下了农田。春芳天生皮肤白,太阳也晒不黑。干了几年农活,越发出脱得漂亮。春芳她娘说:“闺女,别跟村里的泥猴子谈对象,窝在这个小山村里没有出息。等我找个媒人,从城里给你找个婆家,走路也不踩泥巴。”

    春芳想想,娘说的话有道理,就不跟村里的小年轻们来往,一心想着往城里走。那天,媒人把赵二根领进她家,她见那小伙子粗黑憨傻的样子,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她娘听媒人说赵二根家在城外二里地的庄上,还是一个在城里上班的,心里已经满意了七八分。又见小伙子五大三粗的,一身都是力气。将来家里的力气活指定不在话下,是个过庄户日子的好手,便替闺女许了。

    春芳虽然没看上赵二根黑不溜秋的模样,听娘给她细细分析了一遍,也没有了意见。

    赵二根却是真真切切喜欢上了春芳。他在城里的工厂干临时工,三班倒,有时间就骑着自行车去春芳家帮着干点家务活。大田不忙的时候,他驮着春芳去城里逛逛,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有了感情。

    看看水到渠成,赵二根爹娘问春芳家要多少彩礼,春芳娘说:“彩礼多少就是图个吉利,随大流就可以。”赵二根爹娘听亲家这样说,自然是喜在心里。便封了九十九元钱的红包,又给未来儿媳妇扯了一块布料做裤子,两家人把婚事定了下来。商量嫁妆的时候,春芳只要了台缝纫机,其他就让婆家看着办了。

    两个年轻人约着去城里拍了订婚照,扯了结婚证,一路平平淡淡走进婚姻。春芳还没弄明白自己是不是真在谈恋爱,就遂了娘的意愿成家立业。出嫁那天,她找了两个要好的姐妹做伴嫁,看到春芳婆家与城里人一样的摆设,把两个姑娘羡慕得直啧嘴。后来,两个女子进城赶集都相约着一起到春芳家坐坐,说一些城里人时髦的话题。

    赵波从小跟在堂哥屁股后面玩,长大后两个人的感情一直很好。现在二根哥哥结婚了,赵波依然时常来堂哥这里坐坐,赶巧了和春芳的两个姊妹碰上面,几个人慢慢都互相熟悉了。

    新婚的赵二根还是一片玩耍的心思,时常带着春芳去逛逛街,看看电影,找个好看的地角消闲一天。几个年轻人相熟了后,偶尔相约着一起出去爬山戏水,玩得开心。春芳提议,几个人去县城里的照相馆拍了一张合影,每人分一张,时髦得叫别人看着心生嫉妒。

    那天,赵二根不经意间发现赵波痴呆呆地盯着春芳,心里咯噔一下。再以后,便有意疏远着赵波,出去玩也不带着他了。

    过了些日子,春芳觉得奇怪,便问男人为什么不带他的兄弟一起玩了?赵二根道:“大男大女的,在一起万一出点麻烦咱们担待不起呀!”

    春芳道:“我看得出来,你没说实话。”

    赵二根沉吟了一下:“那我就说了。赵波的眼睛不安分,老是盯着你们发呆。”

    春芳道:“这么个事呀?说不准是看上俺哪个妹妹了?要不然这样,把春桃介绍给他?”

    赵二根想了想道:“也行。我问问赵波,你问问春桃愿不愿意吧?”

    赵波听二哥说要把春桃介绍给自己,沉思了半天道:“哥,春桃没心没肺的样子,我恐怕管不住她啊!”

    赵二根道:“你想什么呢?现在谁还想管住自己的媳妇?你看看你的小身板,说个能干的媳妇帮着你治家,那是你的福气,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呢!”

    赵波叹口气道:“哥,我的条件没有你好,我没有野心。你给问问吧!不行别勉强人家。跟着我享不着福。”

    春芳问了春桃的意思,春桃眉头一皱道:“赵波呀!瘦不拉几的,能过日子吗?比俺姐夫差远了!”

    春芳道:“我看赵波这个小伙子没有坏脾气,人家长得白白净净的,还是当老师的,不是费大力的命。说实话,咱们姐妹都是在山里长大的,大田里的活什么不会干?还用得着爷们儿帮了?再说了,他们那里不像咱们家一出门就是沟沟坎坎,土地平整,干活都轻松。赵波家就他一个男娃子,不像我们家,弟兄好几个,一分家剩不下多少财产。赵波家的财产都是他一个人的,多好的日子啊!”

    春桃她娘在一边说:“桃儿,听你姐的,找个城里的婆家,穿件衣服也好看,以后回娘家都比别人有气势。”

    春桃思虑了一会儿,勉强答应了与赵波交往。

    因为两个人互相认识,交往没多久就直奔主题。春桃她娘要了二百九十块钱的彩礼,幸亏赵波有三个姐姐,帮着凑足了彩礼钱。赵波家择个好日子下礼,春桃又要一块手表,赵波虽说是答应了,一家人心里总是有点不痛快。赵波求学校里的同事走后门淘换了一张购买票,满足了春桃的要求。

    赵波与春桃结婚不久,大集体模式的生产队就解散了。土地分给农民自己做主,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春桃家地里的活指望不上赵波,赵波他爹年龄大了体力不支,靠着春桃一个人顶大梁,她的心里难免有意见。春桃干活累生了气就对赵波嘟囔,小两口时常拉着脸闹别扭。赵波他娘跟老头商量了一下,把赵波两口子分了出去自己过,图一个耳根清净。

    赵二根家弟兄们多,分的地也多,赵二根他爹扑弄不过来,把两个成家的儿子分出去单干。春芳两口子跟赵波春桃一样,也出来过自己的日子了。这时,赵二根和春芳的女儿已经一岁多了。

    赵二根三班倒的时间比较宽裕,地里的活基本上不用春芳出大力。春芳把孩子交给婆婆带着,自己开了一家成衣店,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春桃见姐姐家过得从容安逸,心里是又羡慕又嫉妒。

    春桃一个人春耕冬藏,风吹雨淋,面相变得粗糙憔悴。闲暇时,去找春芳诉诉辛苦烦恼。她说:“嫁得这样的人,秫秸瓤子似的,啥啥都不行。家里家外都是我出力,累死了也指望不上他。”

    春芳劝道:“好在地少,一年只有两季忙乱,平常还是轻松的。如今赵波转正了,拿工资也多了,你手里的零花销比别人家活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又是个会过日子的,好多人家还羡慕你们呢!”

    春桃道:“姐啊!就他那点工资能中什么用?一个月工资不够一包化肥钱。顶一张男人皮,什么活都不会干,就会跟我置气。”

    春芳道:“不会干活你就不指望他,忙不过来的时候,跟我说一声,让你哥帮你一把也就是了。不是我说你,你们结婚有三年了吧?看你的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呀?生个孩子给你们两个的日子添些喜气,光两个大人多无聊呀!”

    春桃叹口气道:“姐,我不稀罕他近我的身。天天捏不圆拉不长的熊样,连办那事儿都叫人心烦。慢条斯理的,还说啥,要搞个气氛,酝酿情绪。我说去你妈的,老娘一天到晚快要累散架了,还要什么气氛。等他有了情绪,我早就睡着了。那回,我正睡得香,他过来搬我的身子,气得我跳起来一脚把他踢到床下。”

    春芳吃惊地道:“春桃,你,你也太野蛮了吧?两口子这么生分,日子怎么过呀!”

    春桃道:“将就着吧!怎么办?还能离婚?”

    春芳道:“你呀!你得改改你的坏脾气。这样下去,还不凉了赵波的心。”

    春桃撇撇嘴:“凉了又能怎么样?本来就是个骡子!”

    初秋,地里的玉米成熟了。今年的年景好,风调雨顺的,玉米棒子粗粗大大,一排排玉米秸秆威武地站在黄绿参差的田野上。

    赵二根值完大夜班,连着两个白天都在家里。他跟春芳说:“我去把玉米收了吧!再等转过来班正好租台拖拉机翻翻地,等墒情合适了,把麦子种了,今年的农活差不多收尾了。”

    春芳停了手上的活:“我也去,两个人干活轻松。”她挎个篮子跟着赵二根一起下了地。

    春芳沿着沟垄掰玉米棒子,赵二根装车上往家里推,一亩多地,半天工夫就掰完了。看看太阳爬上当头,春芳道:“玉米棒子先放地里,咱们吃过饭再来搬弄吧。”

    赵二根看看太阳道:“也行,反正都掰完了,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

    午后,天边忽然起了云,隐隐约约有沉闷的雷声。赵二根道:“可能会下雨,我得快去把地里的玉米棒子推回来。”

    春芳道:“我也去吧!雷雨上得快,别把棒子淋地里。”

    两个人把玉米棒子装进车,春芳回头看不远处,春桃一个人正在着急忙慌地收拾玉米棒子。她对赵二根说:“这车玉米不算多,我能推得动。你去帮帮春桃吧!”

    赵二根掂量掂量车子的重量:“你推下试试,不行先放这里,过一会我来推。”

    春芳笑笑道:“这点儿小活儿,我以前在娘家也是经常干的。放心,我推得动。”她套上车袢,弓着腰推起车子,赵二根给她拉到路上。春芳道:“行了,你去帮春桃吧!”

    赵二根看着春芳推着车轻轻松松地走了,便放心地去帮春桃收玉米。

    春桃正忙得焦头烂额,见赵二根过来帮她干活,一只手撩起遮在额上的乱发,眼角湿湿地道:“姐夫,你怎么有空过来帮我啊?”

    赵二根道:“你姐姐看见你一个人在地里忙活,天要下雨了,让我来帮帮你。”

    春桃问:“俺姐呢?”

    赵二根道:“她推着一车棒子先回家了。快点儿吧!你把棒子收进篮子里,我来往车上装。”

    两个人把摘下来的棒子收拢收拢装上车,赵二根推着车,春桃挎着篮子跟在后头,急匆匆往村里赶。还没到家,就见一道闪电划破黑黑的云层,雷声轰隆隆响起,豆大的雨点哗哗地倾泻下来。春桃急跑几步开了家门,回头帮着赵二根把车子拉进院子里。

    春桃把赵二根让进屋里,自己顶着斗笠跑到院子里接了一脸盆水,顺手从脸盆架上扯下毛巾,小跑着进了屋里,让赵二根洗把脸。

    赵二根摆摆手说道:“不用了,不用了,过会儿雨停了我回家再洗。”

    春桃把脸盆放下,泡湿了毛巾,抓出来拧了一下道:“姐夫,看看你热得一身汗,擦把脸凉快一下吧!”说着,拿起毛巾就往赵二根的脸上擦,把赵二根慌得去抢毛巾,春桃道:“哎呀!姐夫,你客气什么呀?你别动,我给你擦吧。”

    赵二根去抢毛巾,春桃往旁边躲,赵二根慌里慌张间,一只手触上春桃高耸的双峰,他像被热烙铁给烫了似的,急忙拿开手,春桃一把将赵二根的手捂在自己的胸口上。

    赵二根的脸红到脖子根。他想往外抽出手来,那手就像被胶给粘住一样。只见春桃微微闭着双目,嘴里喃喃着:“姐夫,姐夫,我想你想得好苦呀!”

    赵二根慌乱地说:“春桃,快放手,我是你哥呀!”

    没等赵二根说完,春桃两瓣湿润的嘴唇就堵上他的嘴。赵二根的脑袋“轰”的一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春桃的手臂像柔软的蛇,紧紧缠住他的脖颈。赵二根就像溺水的人快要窒息了,他张开嘴巴使劲呼吸,春桃将蛇芯子一样的舌头伸进他的嘴巴里。赵二根仿佛得到一根救命稻草,他狠命地想把那有毒的舌头吞下去。

    春桃就像疯了一样,胡乱撕扯着两个人的衣服。赵二根见惯了媳妇含蓄如春湖似的宁静安然,哪里经得住春桃海浪汹涌的狂野,他被春桃的疯狂点着了体内的烈火,他感觉整个人都在燃烧,他必须为这火焰找到出口。他要沉进海底,用翻滚的波涛来浇灭喷发的火山。

    当撕裂的战栗碾过他的意识,他感到火山爆发后的死寂。他听见一个声音从他的身下传出:“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哥哥,你让我死吧!”他恐惧地睁大眼睛,见两颊红晕的春桃兀自在他的身下挣扎。他呆呆傻傻地看着这个眼神迷离的女人,等反应过来想要离开女人的纠缠,他的身体却已陷进这柔软的陷阱不能自拔。

    赵二根艰难地说:“春桃,对不起,我没管住自己。”

    春桃使劲吻着他的眼睛,他的嘴巴,他的耳朵,她软绵绵地说:“姐夫,你没有对不起,我愿意的。”

    赵二根闭着眼睛道:“可是,可是,我是你哥呀!”

    春桃附在他的耳边说:“但是,你是我喜欢的男人啊!”

    赵二根把脑袋埋进春桃的胸口,他喃喃道:“我这是不要命了呀!”

    雨停了,赵二根失魂落魄地回了家。春芳见男人疲倦的样子,关心地问:“累了?去洗洗澡睡一觉吧!我做熟了饭再喊你起来吃。”

    赵二根支支吾吾答应一声,脱了皱巴巴的衣服,稀里糊涂洗了澡,悄没声地躲到床上躺着。他的心里已是乱成一团,不知道前方有什么样的危机在等着他。

    赵二根心里愧对春芳,有意识地躲着春桃。春桃多日见不到赵二根,心里像揣了只猫,挠得她走坐不安。这天,春桃无意间抬头,发现房顶上有块瓦脱落了一小节,心里有了主意。她去城里买了些糕点,一大早去了春芳家。春芳正要去店里,她吩咐赵二根把孩子送给婆婆。

    赵二根见春桃推门进来,紧张得手里出了汗。他拉着孩子,说了声:“我去送孩子。”慌里慌张走出家门。

    春芳给春桃安下个凳子说道:“你来就来呗,咋还带着东西?”

    春桃道:“姐,我不坐了,知道你忙。上次亏了俺姐夫帮着收玉米,要不就我一个人,指定叫雨淋了。这不,一直忙着收秋,没顾上来答谢姐姐姐夫。”

    春芳道:“自家姐妹,说什么谢不谢的?顺手帮一把的事儿,你还放在心上了。”

    春桃腆着脸问:“姐,俺家房顶脱了一块瓦,我怕雨天渗水,求俺姐夫给修一下行吗?”

    春芳道:“可以呀!等会儿他回来,我告诉他一声。你先回家把材料准备好吧。”

    春桃欢天喜地地走了。

    赵二根送孩子回来,春芳说道:“春桃说,她家房顶有块瓦脱了节,你帮她修理一下吧?”

    赵二根叹口气道:“你不能让她依赖着咱们呀!有赵波呢,这点事儿还用着别人了嘛!”

    春芳道:“我已经答应她了,你就去看看吧!反正力气也攒不下。再说了,赵波干得了,春桃还能出口找别人帮忙?”

    赵二根没再言语,换上旧衣服,点着一颗烟出了门。

    春芳的生意做得红火,她想上些布匹做成成品衣服出售,但是现在的门面太小,放不下多少东西。春芳打算去城里租间大房子,把成衣店开到城里去。

    春芳和男人商量道:“我去城里开店,地里的活干不得了,你一个人又上班又下地,恐怕忙不过来。不然,咱们把地让出去?”

    赵二根道:“不用。不到二亩地,我自己就管过来了,你只管放心开店去吧!”

    春芳自己设计服装样式,她的手巧,往往刚把成品衣服穿在身上比试一下,就有顾客从她的身上脱下来买走。春芳灵机一动,做起私人订制服装生意。她的订单太多,便招聘了两个帮手。整个腊月,春芳忙得住在店里,常常加班加点到半夜。

    冬去春来,寒衣未脱,换季的衣服还要过半月十天,春芳刚刚能松一口气。她趁着空闲,让两个工人管着小店,自己回家把换季的衣服找出来,拆下被罩洗洗,收拾收拾杂乱的房间。

    刚把拆下来的被罩放进洗衣机里,洗洗手坐下来泡了一杯茶。听得大门吱呀一声,抬头看是赵波走进来。她奇怪地问:“赵波,怎么有空闲来串门?今天不是周末呀?”

    赵波期期艾艾地道:“不是周末。有个同事家里有事,跟我调一下班。路过你们家,看见门半开着,就来串个门。好久没过来了呢。”

    春芳给赵波倒了一杯茶:“刚泡的茶,尝尝怎样?你二哥出去了,说是去地里看看。”

    赵波捧着茶杯,好像在品赏绿色茶芽水中漂浮的样子,又像是欲说还休的沉吟。他纤细苍白的手捧起透明的茶杯,眼睛盯着琥珀色温润的液体,低声说道:“二嫂,你知道俺哥哥现在在哪里吗?”

    春芳给他续了些开水:“他说去地里转一圈,你找他有事吗?”

    赵波叹口气:“二嫂,他在俺家种地呢。”

    春芳道:“噢,那是去帮你家种地吗?这才是二月,种什么庄稼这么早?”

    赵波抬起头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春芳奇怪地说:“赵波,什么事你直接说,我就见不得藏着掖着的人。春桃说你平日丝丝窝窝不痛快,还真是的啊。”

    赵波蹙着眉头说:“俺哥,他跟春桃好了一年多了,你当真没怀疑过?”

    春芳把茶碗往桌子上一墩:“赵波,你别瞎说话!你家春桃一个人在地里干活不容易,我是怜惜她,吩咐你哥哥帮帮她。但凡你肯吃苦下地,用得着你哥帮忙吗?你哥帮春桃,不是因为心疼你吗?你还疑神疑鬼,真是没有良心。”

    赵波脸上一红一白的,嘴唇颤颤地道:“二嫂,这种埋汰事儿如果不是真的,我会往自己身上揽吗?你是好心好意,怎么知道别人是什么样的心?”

    春芳愣怔一下:“我不信!你就是胡思乱想的。”

    赵波痛苦地道:“二嫂,不是我瞎怀疑,春桃都承认,他们两个人早就好上了。今天我回家得早,远远就看见俺二哥进了俺家的门。我走到家门口伸手去推门,那门已经从里头反锁上了。我不想找难堪,想着一个人出去走走。看到你家的门半开着,就走进来,想和你说说烦心的事。”

    春芳眼前一黑,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了一般疼得厉害。她想起来,赵二根有很长时间没碰自己的身子了。原以为自己太忙,是男人舍不得让自己劳累。不成想,真正的原因在这里!怪不得他不同意把地让出去,这是留着地为了他们私会有理由呀!

    她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把茶杯端起又放下,放下又端起,迷迷糊糊好像在梦里似的。她抬眼四处张望,二月的春阳笼罩了满世界,西墙上挂着的相框里,五个年轻人笑得似春阳般灿烂明媚。

    忽然发现赵波幽怨地坐在相框底下,她的怒火猛然燃烧起来,她愤怒地嘶吼:“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来看热闹吗?你也算个男人!要不是你贪图安逸不下地干活,要不是你无能连个女人都受用不了,你老婆能偷汉子吗?”

    赵波涨红了脸,委屈地说:“二嫂,我是没有力气下地,叫春桃多受劳累了。但是,但是我也是有男人正常要求的。我不稀罕春桃,是因为我跟她没有激情,我的心没在她身上!”

    春芳恨恨地道:“心里没有她你结得什么婚!到现在了又说什么激情?春桃说了,你就是个骡子!”

    赵波眼泪汪汪地道:“二嫂,你不能这样欺辱我!事到如今我就说了吧!我答应跟春桃相处,因为,因为她,她长得跟你有三分相像。二嫂,你哪里知道,我心里是倾慕你的呀!”赵波捂着脸哭出声来。“我本想跟春桃好好相处,哪怕她有你一点点的好,我也会用心去珍爱她。结了婚,和你们家有了亲戚关系,我能常常来看你就知足了。可是,结婚前她们家要了那么多彩礼,那时,我还一个民办教师,一年的工资都不够彩礼钱!这还不算,春桃又要买手表!不光手表要一笔钱,还得找人淘换购买票,人情钱也不少。我的心里就起了膈应。疙疙瘩瘩地结了婚,春桃的性子太硬,跟老人的关系也处不好。二嫂,你说我的心里对她能没有成见吗?我看着她拉着脸心里就堵,能有什么激情?她说我是骡子你就信了?她要是有你一半的好,我肯定把她当成心尖尖去疼呀!”

    春芳气红了脸,颤抖着身子喊道:“你爱骡子不骡子!我算是明白农夫与蛇了!你们两口子都不是好东西,我再不想见到你们了。你快走吧!快滚出我的家!”

    赵波惶恐地站起来,嗫嚅地说:“二嫂,你想开一点……”

    春芳把茶杯往地上一摔:“滚!你没有二嫂!”

    赵波失魂落魄地逃了出去。

    赵二根回来的时候,春芳已经把自己的物品收拾了两个包裹。赵二根不解地问:“你不是说这两天不去店里吗?怎么又把行李收拾出来了?”

    春芳没抬头,冷冷地说:“我去店里住,腾出地方给你方便。”

    赵二根心虚地问:“腾地方给谁?”

    春芳讥讽道:“你心里明白。做了下三滥的事儿,还装作无事人似的,骗子!”

    赵二根明白是奸情败露了,他的脸上冒出一层虚汗。他伸手去拉春芳:“你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春芳往一边侧过身:“别碰我,你的手脏。”

    赵二根扑通一声给春芳跪下来:“春芳,我不是东西,我改!你饶我这一回吧!”

    春芳道:“别的事我可以饶你,这种事不可以!我走了。什么时候办手续随你。孩子跟着我,我先安置一下,过几天回来接她。”

    赵二根拦在门口,春芳怒道:“让开!我给你留着面子没出去嚷嚷,别叫我撕掉你的遮羞布!”

    赵二根无言以对,他羞愧地站在院门口,看着春芳孤独决绝的身影越来越远。他感觉自己的肩背塌了下来,往昔引以为傲的高大身躯蓦然间矮了一截。

    他忽然醒悟过来,如果当初不是春桃像毒蛇一样引诱他,怎么会有今天的结局?该死的毒妇!他的心里咒骂着,我的家没有了,我也不能让你家好过!他怒气冲冲地向着春桃家走去。

    还没到春桃家,就看见春桃没命地从家里跑出来,她蓬头垢面地大喊:“快来人啊!快来救人呀!”

    赵二根傻了一样,不知道春桃这是唱的哪一出?邻居们围了过来,询问春桃怎么回事?春桃哭着说:“快救救赵波呀!他喝了农药了!”

    赵二根觉得天旋地转,他的腿一软,咕咚一声摔倒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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