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依然
故乡并不太远,几十里的路程隔不了几座山,回家的行程却等了几十年。
第一次离家是在十三岁的时候,由于走得匆忙只背个书包,就把心也遗落在了故乡。
总是盼着星期天回家,盼着假期回家,始终惦念的回家其实是回奶奶家。那个温馨的小院,低矮的茅屋,黄泥的火盆,奶奶的铜烟袋,还有那摇着尾巴的小黄狗。
离开故乡那天,坐着爸爸的自行车,奔驰在通往县城的公路上。看着新奇的村外景象,欣喜而快乐,对于渐行渐远的故乡没有什么离愁,即将和父母团聚的欣喜激荡在我和弟弟心里。
刚走近父母居住的小镇时,夕阳西下满天红彤彤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火烧云、矿山、钢架桥、高大的龙门吊、煅烧石灰的土窑映照在晚霞里,一副工业小镇的风貌宛如一副浑然天成的油画一直印刻在我的记忆里。
等日子安稳下来归于平静,身边没有了熟悉的伙伴和亲人,思乡的情感就油然而生。想回家,想回奶奶家,想偎依在奶奶身边就成了我们最深的惦念。
只要一放假,只要一有节日,我们就会不约而同地要回奶奶家。
记得一次放假,领了寒假作业中午就放学了,开始了长长的假期。我和弟弟研究着要去奶奶家,说走就走。我们把书包倒出来,只装上假期作业,要带上家里仅有的两瓶水果罐头,给父母留下一张便条,就匆匆上路了。
父亲带我们走过几次,我们记得路。凭着记忆辨别着方向,小姐弟俩手拉手徒步朝故乡迈进。回家的必经之路有个长长的大岭,有六华里之遥,遇到了一位同村的老乡,用自行车带了我们一程,进家门的时候天还是蒙蒙黑了。
我们还没吃等上桌吃饭,爸爸就骑着自行车进了院子。呼呼地喘着粗气,额头的发丝冒着热气。我和弟弟低着头,不敢出声。反正有奶奶在 ,爸爸也不会拿我们怎样。第二天,爸爸又早早起来,骑行几十里的山路回去上班了。
上次离开故乡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因为要去远方,正巧有顺路车,匆匆告别了奶奶,踏上远行的征程。奶奶叮咛我要给她写信,我答应过奶奶的。但直到奶奶过世,也没能盼到她疼爱的小孙女的来信,哪怕只是报个平安也好。即便我今天给奶奶写下千言万语,也不及当时的只言片语。人生不知道哪一刻就是永诀,来不及有个庄重的道别。就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午后,我离开了奶奶家,把背影留给了那个年迈孤独的老人。
世间最近的距离是万水千山都隔不断的思念,世上最深沉的情感是游子对故乡的惦念。
今天要路过故乡的山村,我急切而又耐心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爬上海阳岭 ,再过再过三四个堡子就到家了,我努力张望着。
东砬子!是东砬子!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道路南面的那片松林,在广袤的大地中央,那里长眠着我的先祖们。听说,爷爷奶奶的墓前立了石碑,石碑前有石桌,可以摆贡品,石碑上有名字可以世代流传。如今,立碑的人,也已英年早逝,孤零零地漂泊在外。
奶奶过世整整三十年了,我没能参加她的葬礼,没给她扫过一次墓,然而我是她最疼爱的小孙女。把脸紧贴在车窗上,死死盯着那片松林,向我的先祖们行注目礼。与故乡三十年后的重逢只是匆匆一瞥,就又匆匆地别离。
西砬子也在我的眼前退后,故乡又渐行渐远地退到我的身后,一直退到我的心底里。
到了一家生鲜超市给补了货,老板小夫妻都很感激,能在大年根底下还把货送来,解决了大问题。店里摆的都是当地的笨猪肉,从养到杀全程了解。看那肥肉泛着油光,瘦肉色泽鲜亮,价钱高出县里超市许多,但一分钱一分货。我们买了排骨和后丘,还有五花三层的腰条儿,给双方父母都带了份,回家就给他们送过去。
看一下电话,还有两家打过电话的商户,都是缺货的。我们直接开车过去,快速而简单地给他们把货补满。“前面还有一家主道,没打电话,还去不?”
手机有提示音,是孩子们发来的,定位图已经到了家乡附近。“回家!”世上有赚不完的钱,也有干不完的工作。
我们在世间努力拼搏经营生活,我们究竟为什么而生活,我们不就是为了来和亲人团聚的吗。放下生活的所有艰辛和负担,带上笑脸带上甘甜回家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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