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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兴短篇】杏红雪青

【二兴短篇】杏红雪青

作者: 渔冰北 | 来源:发表于2016-09-24 13:04 被阅读0次

    二月红×张艺兴

    黑道架空,短甜,

    私设如山,有原创人物,慎

    一、

    二月红小时候在长沙老宅待了挺长一段时日,陪着红老爷子悠然度日。老爷子喜欢花鼓戏,年轻时候唱得也好,老来无事就交给了孙儿,哪知道二月红唱个旦角儿就差点给当地剧团挖了去。

    后来老爷子走了,二月红回老宅也总要对着空院子唱上好一阵。有一回张启山跟他回去蹭个住,早上坐台阶上听二月红咿咿呀呀了半天,忽然说,我有个远房弟弟也爱唱曲儿,小孩儿也乖,送来跟你学两天。

    二月红也没正儿八经学过几出戏,唱的什么曲全是凭兴致,估计张启山就是随口一说,他也就随口一应,成吧,长得好看我就看你面儿收了。

    结果来年春天张启山把张艺兴领到了老宅门口。

    二月红起初是有点懵的,刚想说张大哥我那就是个玩笑,张艺兴开口一声又软又甜的师傅就给堵了回去。二月红挺喜欢小孩儿的,尤其是白净乖巧的,过去给张艺兴抱起来,声音都不自觉放柔了,师傅担不起,你就叫我红哥哥吧。

    二、

    二月红十七那年张艺兴十一,个头窜得快斤两也跟着涨,二月红成天数落厨房陆师傅叫他别没事儿老给小孩子塞零嘴儿,根本没用。他索性也不管了,胖点儿也好,气儿足唱的响。

    张艺兴给老宅里的人养的越发像个糯米球,冬天一穿棉衣二月红都忍不住要笑。小孩儿可委屈了,又不怕冷,冬天出门总不愿意穿外套。二月红任由他又是撒娇又是耍小脾气,拿过围巾给张艺兴裹得只剩一双眼睛,说活该,叫你老偷吃点心。

    张艺兴一路没理他。

    直到路上瞅见了卖冰糖葫芦的摊儿,才偷偷从帽子底下瞄他。

    二月红装没看见,过去拿了好几串回来挨个儿给人分,就是不给张艺兴。小糯米球整张脸都埋进围巾里去了,期期艾艾的目光跟着二月红手上红艳艳的山楂果儿走了好几圈,才反应过来劲儿,他也可倔了,头一拧冲着外头,最后干脆把眼睛闭上。

    分完了二月红转回来坐张艺兴边上,咔嚓咔嚓地啃最后一串。

    张艺兴气得往旁边躲,二月红伸手给他圈住了不让跑,嘴里还有半个山楂呢,没忍住噗噗的笑。小孩儿怕冰糖渣子掉身上,使劲往旁边挣,二月红就是不松手,还把糖葫芦串往他眼前晃。

    张艺兴在围巾里扁着嘴,眼泪都在眶里打圈儿了,一炸毛直接咬在了山楂果上头,趁着二月红一个愣神儿把那颗果子含的全是口水。

    到底那一串大半进了张艺兴的肚子,二月红气得使劲儿揉他肉乎乎的脸。

    可惜开了春儿,张家的人就把张艺兴接了回去。

    没人成天在老宅里黏着他闹腾,二月红在这儿呆着只觉得没劲,看那熟悉又破落的回廊和院墙还平添伤感,便也跟着家里人去了北京。

    老宅打这次落了锁,二月红就再没回来过。

    三、

    二月红当家这几年红家难得走的是平稳的路子,吴老狗问过他,说二爷,咱都不是喜欢打打杀杀的人,干嘛不彻底过安生日子?

    我现在也就想想。二月红当时这么回答的,不比你五爷,二月红放不下也放不了。

    等二月红再有空把这番话拿出来想的时候,吴家已经洗得有六分干净了。

    吴老狗说他认识个人挺靠谱,想洗底儿非得找他不可,硬拉来给二月红认识。见面就选在吴老狗新搞的高档会馆里头,一打照面二月红就一惊,心想着这不是警界新秀石京么,年纪这么轻就玩这么大?

    石京倒是斯文淡定,说久仰二爷,常听五爷说起您。

    二月红对他印象挺好,也笑笑,说石公子太客气,五爷老要介绍你。

    一顿饭吃的相当愉快,石京是个绝顶聪明的,贵在坦荡利落,也无怪老五对他青眼有加。只不过二月红总觉得别扭,石京这人还是太干净,干净得完全没可能跟这种事儿沾边。

    晚上吴老狗请他到家里喝酒,一人一盅老酒喝了没一会儿开始有些发飘。二月红捏着瓷盅听吴老狗在那碎碎叨叨,说石京这小孩儿忒傻,怎么就做了段衡那老狐狸的小情儿,还半只脚掺合到他们这边的浑水里来,放着大好前途不要在这儿玩火。

    段家也是道上有相当分量的,跟九门你来我往了好些年,算得上老熟人。

    二月红听着好笑,怎么的,你还嫉妒老段有这么个小情儿?

    滚滚滚。吴老狗喝的用手撑着脑袋,说话却是利索,我是心疼我哥们儿石京,这孩子太|他|妈|好了,跟老段这么不管不顾地厮混,早晚被他害死。

    二月红半天没吭声,握着小盅出神。

    吴老狗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叫他,诶二爷,您这是怎么了,触景生情?

    二月红斜他一眼,一口闷了酒,说对,我要是老段,打死不会招惹那么干净的孩子,那叫造孽。

    四、

    张艺兴在韩国出事儿的时候张启山还被关在部队里,那阵子张家乱成一气根本分不出气力去管。张启山好容易脱开身知道了消息,张艺兴人已经被二月红接去疗养好一阵了。

    齐老八在那儿说书一样地讲二爷怎么果断地封锁了消息,又直接飞去韩国把不长眼的棒子好一顿收拾,抱着兴少爷又飞回来直接关家里疗养,就差手里一块木板啪啪一拍,嚎一句好一个英雄救美。

    张启山在旁边听得太阳穴直突突,副手在边上连忙给齐八爷打眼色,八爷只好悻悻地挑重点,二爷说,叫您事儿全了了再去接人,兴少爷在他那儿亏不着。

    东北爷们儿那暴脾气噌就上来了,张启山冷着脸起身,叫副手打飞的去长沙,立刻,马上。

    八爷挥挥手,您一路顺风。

    到了红家要人,二月红也不跟他吵,领着去瞅了一眼缩在被子里脸色苍白的张艺兴,张启山也只剩黑着脸不出声的份。

    二月红请张启山和副手坐下喝茶,说艺兴没叫过我也是他师傅,合该多护着些。

    张启山喝茶觉得无味就放在一边,听这话笑了一声,说四子出啥事儿也没见你这么护着。

    二月红目光沉了沉,说四子就不会出这种事儿,自然我也不用护。

    张启山缓了语气,二爷,艺兴这事儿我欠你一回,张家的事再麻烦你这怎么过得去。

    佛爷。二月红出声打断他,眉宇间隐隐有了厉色。请回吧,你现在不该在这里,不要让我为难,更不要叫艺兴难受。

    五、

    张家是打北边起来的,跟韩国日本的来往也不少,日本的生意更好做一点,在韩国相对有些吃不开。

    张艺兴就是冲着这点往韩国去的,这孩子从小就特别倔,家里宠着惯着当个少爷浑身不舒服。张家人多难免就有宗分之别,张启山这支是当家,张艺兴家那支属于不远不近的分家,因为跟张启山关系好,从小张艺兴就被恭恭敬敬地捧着,却也这样被不尴不尬地疏离着。崇尚实力的张家明面儿上都叫他兴少爷,可到底是拿他当个佛爷的小瓷娃娃,讥讽轻蔑自然也很多。

    没了大佛爷,他算个什么?

    二月红亲耳听见过张家的人这么说,也亲眼见过张家几个老伙计对张艺兴多么的客气又冷淡。

    张艺兴在红家老宅那两年明亮的笑被他藏了起来,稚嫩的少年沉默而隐忍,将所有的棱角压在黑沉沉的眼底,无人注意的时候才会闪动依稀的冷锐光芒。偶有几回看见二月红,他的笑容才会变得像这个年纪该有的那样,柔和又雀跃,鲜活动人。

    二月红疼在心里,却又觉得这样才是好的,这泥潭多深他不知道,张启山也不知道,张艺兴这纯粹通透的小孩儿离得越远才是越好。

    张艺兴从来都懂事,让人心疼的懂事,于是他好好地学艺术,去更远一点的韩国留学。

    可到底还是走不了,脱不干净。

    张家被北边几家联合着打压,挑着张启山绊在部队张老爷子出事的口儿,蓄了太久的力一旦打到了正位置,连根深势大的张家都招架不住。九门内部盘根错节,不好不动却更不好动,上三门里红家李家难于出手,平三门不动声色,下三门心思难测。

    张家在韩国日本的势力也受到波及,被当地势力纷纷攻击,张艺兴也给人找上了门,说是在公寓里就给人拖了出来,家里人没护住不知道叫人给绑哪儿去了半个月,才传回来的消息。

    等二月红撂下家里事儿飞过去的时候,是彻彻底底失了音信。

    二月红太清楚道上的龌龊手段了,卖到某些会所做那种事算是最好的结果,一想到张艺兴那双黑白分明的透亮眼珠蒙了尘黯了光彩,二月红心里就揪成一团的难受,简直要疯。他知道张艺兴好歹有保命的本事,心里头却克制不住的怕,怕得睡不着觉,怕得总是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再见着张艺兴的时候,瘦得吓人的少年被揪着头发拖进会所幽黑的后门里去,张艺兴黑沉沉的眼睛在看见二月红的时候终于亮了一下,扯着嘶哑的嗓子吼了一声红哥哥,垂在地上的手忽然抬起来扭住了揪着他的人。

    二月红听那一声叫唤,差点没忍住直接把那人做掉。

    背光的暗巷子里没有几个人,二月红挺多年没动手这么狠,在那人踢到张艺兴肚子之前就直接踩上了膝窝加一个锁喉给勒晕。他把张艺兴从地上捞起来的时候有些恍惚,怎么才过了两三年,这小孩儿就变得这么瘦这么苍白,捏在手里都觉得要化了去。

    二月红直接把张艺兴抱了起来,像小时候那样摸着他的头发,柔声在他耳边说好了艺兴,红哥哥在呢。

    张艺兴紧绷的神经一放松就被浓重的疲惫冲得站不住脚,整个人全靠二月红撑着才没有软倒。他努力地想张大眼睛,眼皮却有千斤重,不停地往下坠着要遮去二月红的脸。张艺兴开始抖,他怕好容易看见的二月红不见,可怎么也没了力气,脑袋里迷迷糊糊地翻腾着二月红来救他了,连眼泪流出来都不知道。

    二月红镇定地搂着他站稳,晃了两下让他别睡,问艺兴这男的是哪个帮派的谁还记得吗。

    他是……这儿管MB的头子。张艺兴迷瞪瞪地用气音回答他,末了又轻轻地叫了一声哥哥。

    哥哥……我以为没人会来找我了。

    没事了艺兴,没事了。二月红知道张艺兴快听不见了,便凑在他耳朵上说话,把少年整个儿地抱起来往巷子外面走。

    边儿站着的心腹跟上来问,二爷,这怎么处理?

    二月红沉着嗓子笑了一声,几年没沾血就全忘了?九门的老规矩,做干净。

    六、

    入了冬,北边道上渐渐的稳下来,张启山的能耐二月红清楚,至迟不过明年就全能摆平,这回速度快了点也亏得段衡那狐狸帮衬,听说还有白道上的人插手。

    稍微一寻思,二月红就想起来石京。

    具体细节二月红虽然不大清楚,但是也看得出来石京的手段,和他年龄出身不符的狠辣,缜密狡猾之处带了几分段衡的影子。

    才两年,就算是没见到石京,二月红也为他的转变心惊。

    红家的事儿从来不少,受张家那事影响,九门内外乃至南方的道上都是潮流暗涌,十月份二月红忙得连轴转,这点惊讶也就抛到脑后去了。

    张艺兴再一次在红家宅子住下,还是那副乖巧文秀的模样,却安静了太多。

    老宅里留下来的人不多但全被二月红安排来陪张艺兴,厨房陆师傅可了劲儿的喂他,每天绷着一张黑脸坐旁边,张艺兴不吃完他绝对不走,生生把少年脸上都养出来点婴儿肥。

    小小的那个糯米球长大了,变成挺拔俊秀的少年,嗓音还是又软又甜特别适合撒娇,眉目却日渐锋利英朗起来。打小儿就喜欢他的白姨老还当他是个孩子,跟在身后念叨出门穿外套戴围巾,张艺兴笑呵呵地答应,把自己迅速地裹成一颗球,递手套过去说阿姨您别冻着手。

    白姨忽然眼圈儿就红了,拉着张艺兴的手叹气说孩子长得太快了。

    是啊是啊。张艺兴抱着白姨安慰她,笑得暖融融的两边梨涡都显了出来。阿姨您看,该是我想着您的时候了。

    白姨一听,眼泪刷地就往下掉,连忙用手去抹开,挤出一个笑来,说兴少爷你瞧我这,老了就爱瞎感慨,你也太会说,我这感动的啊。

    白姨您也是。二月红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人刚从外面回来,穿着风衣在门口站着呢。他进来轻轻拍了张艺兴一下,说就你小子嘴甜是吧。

    二爷您可回来了。白姨也笑开,您快回去歇着吧,我带兴少爷出去买点菜。

    红哥哥你想吃什么?我没准可以做!张艺兴眼睛亮晶晶地瞅着二月红,那副雀跃的样子跟小时候他学会了新曲儿要唱来给人听一个样儿,二月红摸摸他的头发,眼神柔和地说你哪个菜做的最好就吃哪个。

    十九岁的张艺兴红的像个煮熟的虾子,瞪他一眼就拉着白姨跑了。

    二月红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忽然想起街边早没了冰糖葫芦摊子。

    终究是,过去了这些年,好像什么都变,却好像什么都变了。

    七、

    张启山给张艺兴打了一通电话,说了将近两个小时张艺兴才转回来,微垂着脑袋,死死攥着手机。

    二月红推了杯茶过去,自己端着一杯用茶杯盖儿轻轻刮了刮,慢悠悠地喝。

    张艺兴把手机往桌上一扔,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抱着膝盖,把自己蜷成个球。

    红哥哥。半天张艺兴才闷闷地憋出一声来,他小半张脸埋在臂弯里,露出紧皱的眉毛和有些无措的双眼。

    嗯。二月红应道,扫了一眼茶杯,说这是你解九哥专门给你带来的茶,不尝尝可惜了。

    张艺兴无奈地瞪他一眼,眉头舒开点儿,乖乖地捧起杯子尝了一口。

    佛爷是叫你回来?二月红开门见山。

    对,可我不想。张艺兴接着就不吭声了,埋回臂弯里去像个小鸵鸟,不戳就没动静。

    二月红知道他一郁闷就这幅小德行,很耐心地顺着去拿话戳他,说很舍不得那边的朋友吧。

    张艺兴拿一双郁郁的眼睛看了看二月红端着的茶,看了看他挺直的脊背和下眼睑上淡淡的青灰,终于泄了气儿,把脚放到地上说不是,我快点讲,红哥哥你早点回去睡好不好。

    二月红被他逗得笑,把茶杯放下说等你把话说开就睡。

    哎呀哥!张艺兴有点儿急了,咬着嘴唇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缕着刚才跟张启山吵架的一堆话讲,我说我不想回来,兴少爷我听家里人叫够了。

    可我哥就觉得我在韩国不行,没人看着再出那样的事儿他管不了我,我要走这条路可以,必须回来走。我就跟我哥喊,说我不是你的瓷娃娃。

    张艺兴眼里蛰伏的锐光在他漆黑的瞳仁儿里闪动,二月红心里也还是觉得这小孩儿干净透亮的就像个白瓷娃娃,却没法忽略他越见显露的锋芒。不只是眉梢眼角,一举一动,身上的气场,就连做着和小时候一样的小动作给人的感觉都变得不同,究竟什么时候张艺兴成长了,又是为什么成长了,二月红一瞬间又不愿再想下去。

    红哥哥。就连这么叫着二月红,也不再软糯,但还是带着一点撒娇和委屈的意味,听着让人心疼。

    我要是佛爷,怕也会说一样的话。二月红勾起嘴角,摇摇头继续说,可你都不会听的艺兴,我了解你。谁都不想圈住你,可我们不能拿你的性命来赌,那事儿有一回就够了。

    韩国这一块必须得开,而且要尽快去开,我不是为了别的什么,我知道现在该干什么。张艺兴盯着二月红,沉了脸说道。我去韩国不是什么都没干,那一回是我考虑不周让人钻了空子,再也不会有这种事了。

    他一错不错地看着二月红,坚定的眼神里带着惯性的一丝不自觉的讨饶意味,又加上一句我保证。

    这不行。二月红回看着他,不为所动。我处理的事情我自然知道,那边的事儿你现在还应付不来,有金家帮你也不行。

    张艺兴犯起倔,坐那儿开始瞪他,用指甲抠着木头椅子的把手。

    还是那个不教曲子不给糖吃就闹别扭的小破孩儿。

    二月红终于又露出一点笑,起身过去揉他的头发,张艺兴脑袋偏了偏,最后让二月红把一头微卷的毛揉得更乱。

    二月红话说得慢条斯理,哎,可也不是完全说死的事儿,你考虑的不无道理。

    给张艺兴急得不行,叫唤着不要吊我胃口,快说快说!

    你总要练练才好安心放出去,就安心在家里给那帮老头子折腾两年,顺了他们的心,到时候你再要去韩国,你哥未必就能把口儿卡死了。二月红眨眨眼,又说要不你不愿意回去,跟我练两年也行。

    现在不是顺着自己心气儿的时候,张艺兴自然明白,尽管不愿意回家看见那几张干瘪的老脸,现在也没有更可行的办法,且行且看便是,总是会有转机。长吐了口恶气,张艺兴垮了肩背摊在椅背上,倏而又弹起来凶巴巴地瞅着二月红。

    二月红隔着茶水氤氲的雾气有些好笑,说艺兴不满我这个方法?

    我没说不行呀。张艺兴空白了一秒,立刻又恢复过来。红哥哥你该去睡了吧!

    好好好,听你的。二月红哄着他被一路牵回了自己房间。

    互道晚安以后,张艺兴绞着手站门口不走。二月红无奈,解了一颗扣子又放下手,问艺兴想进来睡吗?

    张艺兴知道是逗他,耳朵尖儿有点发红地小声嚷嚷,不是不是!红哥哥别逗我了。

    二月红笑弯了眉眼,说你是不是问我为什么不跟你哥一样还给你支招儿?

    张艺兴抿着嘴点点头。

    我也怕,我也不敢赌。二月红叹气,但我更舍不得你伤心,也更怕你恨我。

    终究是心软,看不得有朝一日这孩子被折了傲气,拗断翅膀,透亮的眼睛里没了光。

    八、

    张启山把南边几个堂口的事儿交给张艺兴打理,多少存了一点靠二月红帮衬的心。张艺兴聪明,没怎么用二月红提点,府上好东西却被卷走了不少。

    吴老狗夏天照惯例是要回长沙的,被二月红催着从杭州带了一批好茶过来,问怎么回事儿,答被小混蛋骗没了茶,江湖救个急。

    电话那头吴老狗白眼儿翻到天上去,说你差不多得了啊,人家亲哥都没这么惯着,你再怎么宠人都不是小孩儿了。

    二月红一边点茶叶,一边讲电话,说我惯着小徒弟这也没毛病啊。

    吴老狗越听越不对,你这莫不是陈皮把撵走了之后悔不当初所以对徒弟格外的好?

    没有的事。二月红也不恼吴老狗提陈皮,说陈皮那是狼养不熟,艺兴是兔子就要多护着点。

    你可得了吧估计现在就你红二爷善感觉着兴少爷还是小孩儿,还兔子呢我看都成狼了。吴老狗话说一半儿品出来不对劲了,坐直了身子压着声音问,二爷,您到底对艺兴抱着什么心思?

    二月红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听得吴老狗有点儿怵。

    我觉得吧,老五。二月红自嘲地又接上,我这是造孽啊。

    吴老狗惊得差点把手机摔了,半天才冒出来一句,二爷你……你说你这图个什么呢,没个好儿,趁能放赶紧放下吧。

    二月红悠悠地回,老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么多年放不下那就是放不了了。分寸我懂,拿捏的劲儿这些年也练得差不离。

    吴老狗那头沉默了一阵儿,问二爷您就这样不累吗。

    二月红笑他,你一看就没对谁上过心,这事儿哪讲累不累。

    哪儿管那么多呢,看着那孩子那么拼,不去想着念着给他做点什么,自己心里就堵得难受,堵的发疼。

    九、

    张启山没禁住张艺兴的磨,放他去韩国打拼。

    张艺兴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觉,捏着手机在床上来回翻滚,早上六点的时候手一抖给二月红拨过去了都不知道。

    二月红在那边等了半天就听张艺兴自己在那儿嘿嘿嘿嘿地笑,估计小孩儿又手抖,只能喊了一声艺兴。

    张艺兴吓得一激灵,红、红哥哥?

    艺兴,什么事这么开心啊?二月红忍着笑,倚在床头换了只手拿手机。

    红哥哥我跟你说,我哥放我去韩国啦!张艺兴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开心地直拍床垫子。

    恭喜兴少爷!二月红不用想就知道这小孩儿开心起来是个多么幼稚的样子,笑的有多宠溺完全不自知。

    说真的红哥哥这两年我特别感谢你,张艺兴忽然话头一转,打二月红个措手不及。

    这我可就受宠若惊了啊。二月红心里总有个没处着落的念头,这时候悄悄地浮起来,面上却稳稳地端住,等张艺兴怎么回。

    哎怎么说呢,就是、就是……

    张艺兴在那儿就是了半天,脸上烫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腾地撑起身子结果磕到了床头,哎哟一声跌回被褥里去了。

    二月红无奈至极,就是怎么,磕着头了?

    不是不是不是!张艺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要炸了,胳膊盖着眼睛顿了一下,索性一口气倒豆子似的往外蹦。就是那时候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红哥哥你却信我我就特别感动觉得这事儿我非成不可然后就这么扛下来了所以我觉得我特别感谢你!

    二月红从来没听他讲话这么快,正在那仔细地听着呢,小孩儿豆子一倒完啪就把电话挂了。

    二月红在那儿举着手机愣了一会儿,歪在床上笑得肚子都疼。哎哟我的天啊就这话都害羞成这样儿这小孩儿怎么这么好玩。

    笑完了又无力地摊平着看天花板,心说去就去吧,小孩儿开心就好。

    张艺兴埋在被窝里试图蜷成一个球,手机在地上一震动又爬出来去看。

    哥哥支持你,在那边好好干,加油。

    ——二月红给他发的一条微信。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外头从来不掉链子的兴少爷在红二爷面前就软成个糯米球,但张艺兴倔啊,发觉在短信微信上他完全找得回场子,就越发喜欢这样的交流。那打字简直暴风手速,噼里啪啦的经常让二月红上一句没回完呢下一段就出来了。

    哥哥别想我啊,我肯定会回来看你的!(*´˘`*)"

    对方秒回,一条语音。

    张艺兴半边脸埋在被子里纠结了一阵,点开放到耳边听。

    不急,在那边先站住脚,秋天我去你那儿检场子,过不了就罚唱刘海砍礁。

    手机这下是被砸到地上的,张艺兴捂着脸觉得这热度一时半会儿降不下去了,等下有人进来叫他不就糗大了!

    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

    十、

    在韩国开路真的特别辛苦,张艺兴特别有韧劲儿的一个人都觉着有时候撑不下去,好巧不巧每次他最闹心的时候二月红就来了。

    特别神奇的一件事情,怀疑自己的时候真有那么一个人愿意去全心地信你,你就能撑得下去。

    当时事情又多又杂张艺兴忙的没时间管自己那点儿小心思,终于闲下来就发现某些感情已经完全脱了轨,想控制都无从下手。

    边伯贤闲来无事跑自己酒吧窝着,看见他兴哥上台跳舞嗨起全场,然后灯一灭就躲老板专用包间里喝酒。

    lay哥你知道不我帮你挡掉了好多有歪心思的人诶。边伯贤进屋就扁嘴,惯性地跑过去缠上张艺兴,特别委屈的小样儿。然后你都不理我!

    白白啊,哥今天心情不大好。张艺兴一直很疼边伯贤,这弟弟一撒娇他就没辙,轻声说不好意思啊。

    边伯贤很少见张艺兴这么低落,马上正了神色在旁边坐下,问哥你怎么了?

    张艺兴酒量差得很,跟边伯贤说话的时候已经醉了六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没捋明白索性就乱七八糟的讲。白白,你发现自己喜欢你哥你怎么办?

    边伯贤连忙摆手,哥哥哥你别误会我真不喜欢你啊!

    张艺兴被他气笑,少扯,我还不知道你,老实回答问题。

    边伯贤有点苦恼,这个哥什么都好,就是喝闷酒之后特别缠人,不哄高兴了绝对没完。虽然他挺开心平时稳重的lay哥跟他谈心,但好像现在这个发展他真的有点招架不了……

    听边伯贤那边没动静,张艺兴就自顾自又开了一瓶,说我有个特别亲的哥哥,发小儿,他一直照顾我,我心里都不清楚我亲哥和他到底哪个重要点。

    小时候我去他家住过挺长时间,那时候特别开心,他一直陪我玩,估计从那开始我在他面前总像个孩子,变得就特别幼稚。

    真的说不清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可能是他带我去玩的时候,又好像是他对我笑的时候,我跟你说我就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人,特别有仙气儿,像古画儿里面走出来的,一笑简直——哎呀可能真是倾国倾城吧,就能好看到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但他气场上来又特别帅,他救我那次帅得要命啊,估计我要是姑娘肯定就嫁了吧……我都不信自己他看着我的眼睛说信我,我也就跟着信了,每次扛不了想想他就觉得我得扛着……

    边伯贤难得安静地听着,然后忽然问,哥啊,这么好的人还是单身吗?

    张艺兴上去给他后脑勺一下,白他一眼,打什么岔,当然是单身。

    边伯贤捂着脑袋一脸的嫌弃,说单身你直接去告白不就行了。

    那怎么行!张艺兴哐的把酒瓶子砸在桌子上,脑袋低了下去,越说越委屈,他嫌弃我怎么办……

    边伯贤恨铁不成钢,说哥这种人肯定受欢迎啊你不能怂!你怂人家就不知道被谁勾搭走了!

    张艺兴又抽他,瞪着半耷拉下来的眼睛,说臭小子你说谁呢,注意点措辞!

    给边伯贤气的直跳脚,喊着哥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啊?给个痛快话!

    张艺兴忧郁地干了一瓶酒,凉拌。

    然后他兴哥就忧郁地抱着酒瓶子窝那儿睡着了。

    边伯贤差点儿没气笑了,拍拍他哥熟睡的脸,说哥这事儿我帮你办了啊。

    张艺兴第二天醒了脑袋嗡嗡的疼,就知道自己在边伯贤窝里喝酒喝到断篇儿。

    回去迷迷糊糊睡了两天起来就一阵恶心,心里想着喝酒太特么误事,冲进洗手间干呕了半天,费劲地把自己砸进沙发里不动了。

    金钟大在旁边贴心地煮了碗面,张艺兴拿来垫了肚子,蔫蔫地窝在沙发上又睡了过去。

    一般这时候宅子里的人都不会吵到他们兴爷,就那几个兴爷惯出来的好弟弟闹腾,都是大家族的少爷,他们也不好惹,每次都敢怒不敢言。

    这会儿管家刚给兴爷盖上毯子,边伯贤那嗓门儿就在楼下响起来,听着像是跟谁在说笑,一边还往楼上走。

    管家气得不行,出去一看来客又不得不迎,只好回来叫醒兴爷。

    张艺兴困得直打哈欠,想着等客人走了再揍边伯贤,结果抬眼一看和边伯贤进来的是二月红,直接愣在那儿,手还缩袖子里揉眼睛呢就定住了。

    二月红没憋住,笑出了声。说艺兴你要是困就回去再睡会儿,晚上吃饭我去叫你。

    边伯贤在后面眼睛亮亮的,说艺兴哥你喜欢的这个哥哥果然又温柔又好看,晚上要给我们做长沙小龙虾。

    张艺兴一秒红成小龙虾,上去就要揍死边伯贤。

    十一、

    二月红早上先醒过来,仔细瞧了半天张艺兴的睡颜,伸手戳了戳他的酒窝。

    小孩儿皱皱眉,翻个身接着睡。

    二月红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凑近了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终于觉得踏实了。

    总觉得成不了真便时而拿去肖想的事情忽然变成现实,怎么欣喜心里头都会发慌。

    二月红这些年风里雨里走得惯了,碰见点儿好事儿第一反应都是打怵,不敢去相信运气。

    昨天边小白捅了事儿就跑,剩下二月红和张艺兴大眼瞪小眼。

    张艺兴根本坐不住,磨蹭两下说哥哥我还有事就要溜,二月红眼疾手快锁了门,堵门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管家被关门外头,急得直拍门,二月红往后一靠压住了门板,说艺兴这事儿说不清你还真不能出去。

    张艺兴也急,都快要炸毛了,心一横眼一闭,上去把二月红扑在门板上照着嘴啃了下去。

    二月红疼得倒抽一口气,圈着扑腾的小孩儿问你想明白了没有。

    张艺兴一愣,一般不应该问你是不是真喜欢我吗?

    哎哟喂,你可真要命。二月红叹气,使劲儿地掐张艺兴的脸,说晚上哥跟你好好聊一聊。

    张艺兴看见他舔掉嘴角沁出的血,耳朵又红了一层,低头跑了。

    管家进来还没说话就被兴爷风一样的速度刮得歪了歪,稳住脚再看红二爷,叫他那幽沉沉的目光唬得不敢出声。

    二月红打量一番跟张艺兴差不多年纪的管家,笑了开,说我随便转转,你去跟你家那位小爷吧。

    管家大气儿不敢喘,毕恭毕敬说您有事儿就叫我,得了二月红一个颔首才挪出门去。

    半夜张艺兴回卧室,被里面看书的二月红吓出来。

    二月红叫了他好几声,才慢慢蹭进来,垂着眼睛。

    彻底被这小孩儿磨没了脾气,二月红柔声哄他,你躲我干嘛?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张艺兴低着头,耳朵尖儿又开始红,暗暗磨牙想,那你倒是说啊!

    二月红看他这幅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喝杯茶润了嗓子,开口道你给我唱段刘海砍礁吧。

    张艺兴瞪圆了眼睛,一个枕头砸过去就要出门。

    我先起调?二月红也不去拉他,老神在在地坐定。

    回过味儿来他红哥哥又在逗他,张艺兴扶着门深吸一口气,拿出兴爷的气势过来把二月红摁那儿,居高临下地问红二爷您到底是应我还是不应我,给个准话儿。

    二月红笑的花枝乱颤,眼光沉沉地盯着他,又问了一遍你有没有想好。

    兴爷憋着火,挑衅地回答只要二爷您想。

    二月红长叹一声小破孩儿我是栽你这儿了,伸手圈着张艺兴的腰,起身把人扔到床上压过去就办了。

    红二爷一辈子没干过这么冲动的事儿。张艺兴在底下细声细气地哭,他不知怎么也跟着落了泪,低头去亲小孩儿的眼睛,想哄人却连自己都哄不住。后来还是张艺兴哑着嗓子捧着他的脸,软软地调笑二月红像比他还疼似的。

    二月红心里那患得患失的弯弯绕绕怎么能拿出来给他说,也不去解释,低头堵嘴,世界都清净了。

    十二、

    他俩十几年的感情积得又厚又稠,挑明了说开了,几天里就腻歪得不行。尤其是二月红,素来温润自持的端方君子天天晚上带着张艺兴陪他疯,兴头上来了干脆跟家里说在韩国玩儿几个月再回去。

    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的吴老狗劈头盖脸就质问,你出手了?

    二月红彼时正搂着张艺兴睡回笼觉,声音慵懒又带着点儿餮足,说是啊把人办了。

    吴老狗噎了一下,说你也不怕张启山直接打飞的杀过去。

    不劳佛爷大驾,二月红说得一本正经,我肯定回去要上门提亲的。

    吴老狗啪就把电话摔了。

    还谈个屁,欺负他没有老婆是吗!

    二月红心情舒畅地笑出声,吵得张艺兴掀开眼皮斜他一眼,气鼓鼓的撵人出去吃早饭。

    走到客厅看见管家,说有几位客人在等二爷。

    张艺兴在韩国的朋友都跟二月红提过,金俊勉和金珉锡这两位之前见过,边伯贤比较熟,现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几位,他都不认识。

    红二爷这两年没少和韩国朋友打交道,很自然地打了招呼坐下,等这几位发话。

    个子高挑的那个红发少年认命地出来打头阵,二爷您好,我是朴灿烈,这是金钟仁、都暻秀和吴世勋。

    二月红跟他握手,说艺兴和我说过你们,这几年谢谢你们帮他。

    您太客气了。朴灿烈笑起来特别让人有好感,说lay哥是我们兄弟,帮是应该的。

    吴世勋听他们说话越来越投机,不停给朴灿烈使眼色让他别忘了使命,可惜朴大少听见心心念念的长沙小龙虾就心无旁骛,最后二月红看不下去了,回给吴小少爷一个安慰的笑。

    都暻秀干着急又不知道怎么插话,转身求助金钟仁却迎上一双困倦又无辜的眼睛,顿觉斗争无望。

    二月红陪他们聊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忍心,说我去给你们lay哥带早餐,想吃什么尽管说。

    朴灿烈率先举手,小龙虾!

    都暻秀沉默了一下,说煮面就好了。回头看一眼靠着沙发睡过去的金钟仁,不太好意思地补上一句,两份,谢谢。

    吴世勋别别扭扭地决定坚守到最后,lay哥做的那种拉面……

    二月红挑挑眉,那是我小时候教他做的,看来学得还挺不错啊,这么受欢迎。

    张艺兴扶着腰进客厅的时候,吴世勋委屈地抱着他,小声说哥啊对不起,我们输掉了。

    二月红在沙发上翘着腿优雅地泡茶,温声招呼他过去,艺兴啊,来喝茶润润嗓子。

    十三、

    二月红说到做到,一次宴会上找了张启山出去谈。

    吴老狗放心不下,拉了解老九一起找过去。

    二位爷挑了处院子里一片开阔地儿,大佛爷胳膊环在胸前,红二爷背着手,像是平日里讲话似的有说有笑。

    解老九拍了拍吴老狗的肩,说五爷咱也就帮到这儿了,回吧。

    吴老狗往那边张望了一会儿,无奈跟着回去了。

    二月红转头往他俩刚才站的角落看了看,说没人了。

    张启山立时就绷起了脸,说二爷现在这事儿还有余地,再晚点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二月红神色淡淡的,反问他你觉得我或者艺兴走到这一步,还会有什么余地吗?

    二爷我信你言出必行。张启山直勾勾地看着他,说艺兴的选择我不会反对,但要真有哪天你护不了艺兴,别怪我不念往日的交情。

    二月红想着张艺兴听见他哥这话指不定怎么跳脚,眉眼中的淡然就化作柔和,笑笑说谢佛爷成全。

    张启山哼了一声,眼里也泛起笑意。

    回去宴会里,二月红躲着霍家小姨绕去走廊,远远看见尽头的落地窗边上有个人在抽烟,看那身量,挺像段衡。

    那人刚好转身,朝他挥挥手,好久不见了二爷。

    二月红接了段衡一支烟点上,说难得段老爷也出来躲清静。

    段衡在九门里头交情顶好的一个是吴老狗,一个是二月红,不做生意不谈正事儿的私底下,也能称得上是哥们儿。

    老段这人素来八面玲珑,一张嘴跟齐老八一样有名,谈事儿时候舌灿莲花,闲唠嗑就又贱又毒让人恨不得撕了。二月红本来没想理他,难得看他这样郁闷,才走近了想着关怀一下。

    结果段衡吐了个烟圈儿,打量他一遍说二爷您也是厉害,我要没老早碰见家里那位,肯定忍不住肖想一番霍家小姨的。

    二月红早领教过他那破嘴,不以为意地继续说最近没怎么有石公子的消息,你是担心了?

    他可用不着我担心。段衡嗤嗤的笑,狐狸眼里的神情复杂。人家厉害着呢,我要操心起来他还内疚。

    二月红一直也是有些好奇,问他你们有几年了?

    段衡瞥他一眼,说五爷认识小京还是我介绍的,二爷算算吧。

    二月红真就算了算,到现在也有五六年了。有些感慨,你们能走这么久,当初倒是没预见到。

    二爷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啊。段衡掸了掸烟灰,稍微正了点儿脸色。感情这东西没法儿预见,就是看俩人怎么往下走,能互相信着就走一辈子,信不着凑合过不了三天,谁都一样。

    二月红笑一声,说你还来给我上课啊。

    二爷您是个多情的,动没动情真没那么难看出来。我是不清楚哪个姑娘有这福分,但我信您肯定亏不着她。段衡也跟着笑,是真真切切的那种笑。

    二月红摆摆手,不是姑娘。

    段衡挑眉,那也没什么不一样,你现在顾虑那么多也没用,且行且看就是。

    二月红最后问他,把石京拖进这滩脏水里,你后悔吗?

    段衡掐了烟顺窗户撇了出去,说小京自己选的路,我没资格替他说后悔。

    十四、

    韩国那边的势力建的稳了,张艺兴慢慢地就放手给他带出来的一个孩子管着,家里开会时候说想回南面去做个闲差休养。

    张启山知道他那点儿小心思,事情全都办妥了亲自送他去长沙。

    二月红过来接人,当着张启山的面儿把他家小孩儿亲的满脸通红,躲在他怀里不敢抬头看黑了脸的亲哥。

    回去的车上二月红卷起张艺兴的袖子看,手指摩挲过几块新添的伤疤,说这回你好好敷药,再养一阵就都能下去了。

    张艺兴被弄得有点痒,咯咯吱吱地笑,哎哟喂哥哥,给我留两道做个纯爷们儿的纪念嘛。

    二月红佯怒着瞪他一眼,说你还想作是不是,回去家法伺候。

    小孩儿这两年学精了,立马讨饶,哥哥我就是说着玩儿的。

    二月红伸手把张艺兴捞过来,叫他抓紧时间睡觉。

    张艺兴乖乖地枕在他肩上闭了眼,小声嘟囔红哥哥我可算回来了。

    可不是么。二月红捏了两把小孩儿劲瘦的腰,心里发酸却又庆幸。

    张艺兴前几年时常动手,身上落了不少的毛病,腰伤尤其重,手术过也没好好地养又去忙,再晚两年不治,这病根怕是要落个终身的。

    在床上不方便是小事儿,每每看张艺兴强撑的样子,二月红就心疼得不行。说了多少回从来不听,老有事情绊着,这下可好,终于知道回来养病了。

    回国的事儿二月红跟张艺兴谈了两年半,从谈到吵从吵到哄,张艺兴总算是在今年年初答应说回来,还需要一点时间把事情都处理干净。

    春节是二月红去韩国陪张艺兴过的。兴爷在韩国的哥们儿全都挤过来陪着,搞得宅子里成天鸡飞狗跳。除夕那天张艺兴发了飙,二月红在旁边唱红脸儿,把人都领厨房去包了一下午的饺子。

    跨年的时候边伯贤和朴灿烈又撒娇又卖萌的,搬了好些张艺兴藏着的酒出来,十来个人凑在一起举着酒杯贺岁。

    二月红撤了桌上的菜回来拎了满满一兜子的红包,他跟张艺兴一起装的,包的比九门往年发的包还要实在。年长些的金俊勉金珉锡是二月红去给,剩下几个弟弟围着张艺兴闹成一团。

    吵吵闹闹地也就过了年,一帮人正在兴头上开始玩游戏罚酒,商量好了似的集火二月红和张艺兴。公主抱吃抹茶棒唱对戏不重样儿的玩下来,兴爷个三十多的爷们儿缩在二月红怀里誓要做个虾球,红二爷倒是一直都笑。

    韩国重尊卑,道上尤其讲究。平时这帮孩子再怎么熟悉都叫哥叫得恭谨,这回借着酒劲儿敢皮了,轮着跟年龄最长的二月红拼酒,全叫二爷喝趴下了。

    人就在客厅里横七竖八的睡下,只剩二月红揽着半醉的张艺兴还坐着。凌晨外面簌簌地下起了雪,二月红捏着张艺兴的手跟他猜丁壳,张艺兴眯缝着眼对他傻笑,连输两把气得吧唧一口亲在二月红脸颊上,嚷着他耍赖不玩了。

    二月红刮他鼻子尖儿,问你说话算不算数?

    张艺兴秒答算数。

    第一把二月红不知道哪儿变的小瓷盅拿来跟张艺兴喝交杯,结果撒了一身;第二把直接给他抱卧室里折腾了一宿。

    二月红给张艺兴清理干净盖上被,小孩儿直愣愣地盯着他,说红哥哥我舍不得他们,也舍不得你,我怎么办啊。

    不知道怎么办啊。二月红吻了吻他的眉心,说那就听我的吧,为我回去好不好?

    好,为了红哥哥。

    说这句话的时候张艺兴笑得跟初见时一个模样,又乖又软,让人只想抱在怀里宠着哄着。

    二月红闭上眼之前琢磨着有空去把长沙老宅收拾一番。

    十五、

    二月红又在老宅里辟出个新院子种花儿,问张艺兴想种什么,他想了想说种杜鹃吧,一月花开二月红,合该种在这儿的。

    彼时红家已经洗了七八分的底儿,二月红乐得把大把时间花在这些琐事上,修身养性,能冲去点身上的血腥味儿。

    二月红目测了一下能种花的地方有多大,挺惊喜地笑了,说刚好能种两棵树,一株杏红一株雪青。

    张艺兴好奇,问这花色里有什么讲究啊?

    二月红笑吟吟地,说你猜。

    去。张艺兴嗔他一眼,我上哪儿去猜,别吊胃口。

    多好猜呀,我媳妇儿怎么这么笨。二月红说完躲开张艺兴打他那一下,绕在背后抱住他家小孩儿,指着那边新翻出来的土说,杏红是我,雪青是你,来年在那儿一起开花,肯定好看。

    张艺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仿佛就能看见二月那儿两棵杜鹃竞开的模样,杏红灼灼的艳,雪青柔柔的俏,迎风向雪,安然又高傲。

    也是,红二爷和兴小爷站在一起,焉有不风华夺目的道理。

    ————全文完————

    后记:

    说是黑道架空也就只用了个背景,没法子给这两个人写得那么虐,只是想写在这么个泥潭里面这样两个温柔的人相知相守的故事。

    关于石京和段衡是我的私心,这两个人有一番更曲折的故事【然而估计不会写了】,二爷能从他们身上看到一点自己和艺兴的影子,又会觉得他和艺兴幸运得多,大概是一对儿能让二爷动摇又坚定的助攻?

    最后,列位看官,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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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标题:【二兴短篇】杏红雪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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