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阮阿阮
01
小麦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出租屋，想起刚才在舅妈家的尴尬场面。
舅妈又问起林余，“林余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他最近忙什么呢？” 小麦支支吾吾地回答着，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因为她也不知道林余在忙些什么。
吃过晚饭后，表姐和表姐夫从外面回来了，表姐夫也问了类似的问题，“林余不在南宁吗？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小麦这次说了实话：“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表姐夫尴尬地看着她，还张嘴想问啥，却被表姐扯了一下衣袖，便不再言语。
02
是的，已经两个多月没联系了，林余在哪，小麦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受够了天天主动联系林余而林余从来都只是冷漠地回答她问题的交流方式，所以两个月前，她突然不再主动联系林余了。而林余也一如既往地没有主动跟她联系。
哦不，期间林余给她发过一条长长的短信：
“你说一句，家里没有地方让你好好住，我就想办法要在家里建个房子，即使那得花上十来万。
你说一句南宁至少要有房，我就得好好考虑买房的成本。
在一起那么久，我的每个行动都是考虑如何才能满足你提的要求。
我不知道日子怎么才算过得好。我爱着你，尽我所有去想着这些事情。可是总是没办法实现。
在一起这么久，我总有种感觉，就是怕回到我们住的那个窝。因为在那里总会面对你那种无法承受的爱。这份爱太沉重。
因为我在乎你的生活状态，你的生活质量，所以我觉得一种责任。你每天早早地起床等公车，我心里其实很难受，如果有车，我就直接送你到点。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无奈，我想着你的好，想着你的一切，但是知道我们终究回不到那种互相爱得忘乎所以的地步，总要面对，面对亲朋父母兄弟的责问，面对现实。
在爱的一头，我无怨无悔；在理智的一头，我满怀期待。我就想要一份很纯洁的爱，可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总让我们疯狂。”
当时已是晚上十点半，小麦为了赶一份报告，仍在办公室里加班。看到喝醉的林余发来这样的短信，心里的怒火马上燃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了句“Bull shit”，便继续写报告。
03
加完班已是零点，回家的路上小麦想着林余说的那些话，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感人，反而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小麦和林余刚在一起的时候，跟所有的情侣一样恩爱。现在想起来，他们最好的时候有多好呢？半夜小麦从房间穿过客厅去洗手间，林余都会陪她去。
可是那样好的日子并不长，大概只持续了一个多月。后来林余辞职，自己创业，到处做市场调查，回来之后就整天整夜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方案，做计划。小麦很支持他，工作日没能在一起，便每天给他打电话为他加油鼓劲，也提醒他一日三餐别忘了吃。到了周末，小麦便全天候为他服务，端茶送水，洗衣做饭。
然而林余的创业好像不大顺利，一直都愁眉苦脸的。起初面对这样的林余，小麦认为他是压力太大了，所以也处处理解他。小麦担心他太劳累，于是就约他周末出去走走，刚开始他还半推半就地跟小麦去逛逛公园吃吃小吃，后来便不再肯和小麦一起外出了，他唯一的放松方式就是坐在电脑前打游戏。
后来林余终于盘下了一个店面，开了一家甜品店。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回出租屋来住的频率从每周一次变成两周一次，再变成一个月一次。到现在，他两个月也不回来一次。出租屋被小麦装饰得很温馨，刚搬进来的时候，小麦PO出来的照片每个朋友看了都赞不绝口。而今却只剩她一个人，再温馨的小屋也显得有点冷清。
店面刚盘下来的时候，小麦很为林余开心，还很积极地帮忙挑选桌椅、窗花、各种摆饰。小店开张后，小麦周末不上班就到店里帮忙，隔壁小店的老板都羡慕林余有个这么漂亮又勤快的女朋友。
可是林余却不喜欢小麦到店里帮忙，他总让小麦在家里休息。尽管小麦觉得一点都不累，而且跟他在一起很开心，但终究受不了林余的冷言冷语，最后便不再去店里帮忙了。
04
彼此之间的高墙到底是什么时候筑起的呢？是两人太忙碌？是在一起时间长了激情不再？
现在，细细解读一下林余的信息，小麦终于发现，他们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且可能很早以前就存在。
林余在信息里说他的每一个行动都是在考虑如何满足小麦的要求，这点让小麦觉得很可笑。把自己应尽的责任推脱为满足另一个人的要求，这难道就是一个男人的担当吗？
小麦不禁想起林余家的老房子，那是小麦长这么大见过的最老旧的房子——木板拼接成的墙壁，四处漏风；黄泥打实的地板坑坑洼洼；昏暗的屋子里大白天也要开着灯才能看得见；整个屋子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除了那张为了让小麦有地方睡觉而临时买回来的床。但那张床所在的“房间”竟是临时用篷布和竹条搭起来的一个棚屋。小麦要上厕所，因为受不了粪坑的恶臭，林余只能带她去邻居家借用卫生间。而因为没有个像样的洗澡间，从小到大每天都要洗澡的小麦，那晚在林余家只是简单刷牙洗脸洗个脚就勉强睡下了。
小麦去了一次林余家之后就明明白白地跟林余说，赶紧把家里的房子重建一下吧，不用多豪华，方便住就行。这就是林余说的小麦对他的要求。但是小麦觉得，就算不是因为她，林余也应该建个像样点的房子给他的老父母好好住。
林余提到小麦要在南宁买房的事情，小麦更觉得这算不上什么过分要求。如果你想在一个城市立足，买房难道不是迟早的事情吗？也没说结婚前一定要买，因为那对林余和小麦的现状来说很不现实，但有这么个期待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就是十年八年之后再实现也不是不可呀！
可是对于这些，林余却认为是小麦对他提的要求，并且是他难以达成的目标。这未免让人失望。
05
林余还说，他害怕回到他们一起住的那个窝，觉得小麦的爱太沉重。小麦看到这里，更是无奈。小麦要的爱情，其实很简单，无非是两个人相互有精神上的支持，相互关心和爱护；每天分享身边小事，交换各自心情，给予彼此积极乐观的能量；周末一起逛逛商场看看电影，或者一起在家里做顿饭，请朋友来做客；在特别的日子里，相互送个小礼物，再一起找个安静的地方喝杯小酒吃顿饭；偶尔有个小长假可以一起出去走走，不管是登高还是去海边，两个人在一起就好；逢年过节结伴回家看看老人……
这应该是对感情最平淡的期待了吧，但这似乎对林余来说很难做到。小麦一直认为生活需要一些仪式感，所以重要的节日或林余的生日，她总是会给林余买点东西，怕林余说她浪费钱，她买的大多是实用的衣服鞋子一类的东西。可是林余总是让她失望，除了刚在一起时送过小麦一顶帽子，那还是一起逛街时候小麦说很喜欢他才买的，后来再也没送过小麦任何东西，甚至连她的生日都不记得。
想到这里，小麦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说到一起旅行，更是滑稽。有一次林余出差到北海，第二天刚好周末，他就邀请小麦过去玩。小麦挺开心的，还以为林余已经帮她安排好行程了，没想到第二天要出发之前才发现林余并没有帮她买车票，她还想是不是林余太忙了，就没太在意，于是匆匆忙忙买了票就过去了，还顺便帮林余买了一起返程的车票。
感觉这也没多大事情，可是现在想起来，林余可真是一点诚意也没有。
06
林余所说的小麦那份“沉重的爱”，无非就是小麦每到换季的时候都帮他买一两件衣服；担心他忙坏了身体，周末早起去菜市买最新鲜的骨头熬汤；他的腰椎不好，小麦有空就给他按按摩……这些在小麦看来是伴侣之间最平常的付出，林余却觉得承受不起。也许只是因为他不管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不曾给过小麦任何支持吧。
他们之间的矛盾在于彼此在这段感情中的给予和需求不对等。从来就不是小麦的爱太沉重，她只是像个正常人一样去爱而已。而林余，似乎不具备像正常人一样去爱的能力。他认为这是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他也以为小麦要的就是房子车子票子，殊不知小麦更需要每天的关怀和问候，以及她一直认为生活必需的仪式感。
朋友劝小麦说，男人以事业为重，偶尔关心不到位也需要被理解。可是通情达理如小麦，她怎么会不理解？她如果不理解，就不会独自支撑这段感情到现在；她如果不理解，就不会处处为林余着想，连袜子内裤都帮他买好；她如果不理解，就不会默默承受无数个孤独的夜晚，等不到林余回来。
小麦说：“我不相信一个从来不主动关心我的人等到他物质充裕呼风唤雨那天就会突然很爱很爱我。就算他会，我也不需要了，因为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他的关怀。”
她或许还是愿意相信林余说的“我爱着你”，可是爱是什么？林余认为爱是赚够了钱给她买房买车买钻戒，但其实小麦要的，比那些都简单，只是如期而至的关怀和陪伴而已，甚至都不需要花一分钱。
如果一个人连免费的关心和爱护都不能给你，你也别期待他会为你掷千金。
想到这里，小麦给那个沉默许久的号码发去消息：“我们分手吧。”
后半句她没有发出去，但她心里想着：“与其跟你谈恋爱，我不如单着。”
时钟刚好跳到11月11日零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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