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呼客人,武汉人要备一铫子汤;
逢年过节,武汉人要有一铫子汤。
煨汤,是武汉人的生活常态,相当于北方人包饺子、四川人吃火锅、广州人喝早茶、新疆人烤羊肉串、西安人吃肉夹馒一样。
老一辈的武汉人在迎接客人或者逢年过节前,都会把煨好一铫子汤当作一次重要的考试来准备,女主人提前1、2天就开始筹备张罗:清出空地,备好干净的环境;备好炉子,提前烧好煤球,确保火温;买好食材,好的食材要提前备货。
这一系列操作,都是期盼着煨出一铫子好汤,客人能全部喝光。所以在准备前和准备中,因为重视而显得有仪式感。
通过我小时候对爹爹(外公)和嫁嫁(外婆)及其周围邻居的观察,想说说武汉人是怎么煨出一锅好喝的排骨藕汤。
首先要有一口发黑的老铫子。
武汉的老人,特别是现在上80岁以上的老人都有一个养了很多年的铫子,这是煨一锅正宗武汉排骨藕汤的关键。
刚买回的铫子,颜色是青灰色,不能直接使用。外婆家买过一回新铫子,铫子回来后,外公先用开水把铫子里里外外洗个二三次,再用米汤水洗,为的是让米汤里的稠稠稠米汤把肉眼看不见的小孔糊上,最后用二大块猪肉皮沿着铫子内壁来回蹭几次,说是“先让这铁坨子沾点肉味适应下。”
随着使用时间增长,铫子越黑,汤越好喝。为什么这么说?外地人都不太明白,虽然普通砂锅或瓦铫子、陶罐等都有传热慢受热均匀的特点,但用普通砂锅或瓦铫子、陶罐煨出的汤上面会浮着一层厚厚的油脂,铫子煨汤就不会有这种情况。
武汉人用的铫子是粗砂做的,铫子浑身上下布满了肉眼看不到的小孔,这些小孔还会不断吸收各种汤的香味,并把香味贮存在小孔里,等到下一次煨汤的时候,再将这些香味释放到汤里,并从汤里吸收更多的香味,煨出的汤又浓又酽却不油腻。这样煨出来的汤却堪称汤中极品,既不油腻又浓香扑鼻。
还有一些油脂透过小孔溢到砂铫子外,所以使用时间长了就会变得又黑又油。所以,陈年的砂铫子就是一个宝,加一锅清水都能煮出肉汤的味道来,这就是砂铫子的神奇之处。
武汉人对煨汤的态度。
铫子不用就挂起来。外婆家的房子一层楼里几家人公用厨房和卫生间,在细长的厨房里,灶台、水池和杂物占据了一半空间,人能挪动的地儿也就所剩无已。所以平时不常用的铫子都会被挂到墙上,用的时候再取下来。
洗铫子。每次煨汤前1、2天,外婆都会吩咐外公把铫子洗好备用。得到指令后的外公,先煮好一壶开水,再用竹竿把铫子取下来。往往开水的温度还没有降下来,外公就着发烫的开水洗铫子了,一边洗口里还会发出“嘶嗦”的声音,我想应该是用这种方法来分散注意力吧!
煨汤的食材。洪湖的九孔莲藕是上选,这种藕容易煨烂,口感粉糯,咬一口丝可以拉得很长。我个人比较偏向“煨不烂的藕”。煨得太烂藕,口感就像一堆淀粉,太干,如果不停地就着汤喝,就会觉得难以下咽。
排骨要挑肥瘦相间的,排骨上的瘦肉比较鲜嫩,外加几块脊骨或筒子骨,脊骨和筒子骨中的骨髓较多,提鲜又能保证一锅汤的油脂,具体量根据自家口味来调配。
烧炉子。提前准备一个温度恒温的炉子,3块煤球大小相同,孔与孔之间通透,加煤换煤时也要确保孔与孔之间对准。以前急着用火时,会找邻居家借块煤球取火,还要邻居和自家关系不错才会“借”给你,做为感激,回敬一个没有用过的新煤球,这叫有来有往。
备菜。将藕切成大小均匀的滚刀状后,再用盐腌一下,确保进味。藕不能切得太小,防止在煨的过程化掉。以前我们家煨汤,除了排骨就是藕,所以当这些食材放入铫子中后,就盖上铁盖子,等它们慢慢融合成一铫子好汤。
煨好后。将其静置一旁,也不急着喝,汤煨好不开盖也不去搅动,待第二天的汤在浸泡了一天后,藕也粉了,排骨也烂了,骨髓也“出窍”了,各食材之间充分做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汤的味道更是妙不可言。
现在我也能看到家里还有用粗砂铫子煨汤的,但能看到一口黑得发亮的老铫子就越少之又少。随着家里老人的离开,老铫子也没了踪迹。
武汉话“半铫子”:外人看一个人,觉得对方很固执,太坚守自己的观点而不会改变,就会说这个人是个半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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