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

一

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脸色发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的包掉落在地上，物品洒落在周围，包的旁边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腰腹上插着一把匕首，铮亮发光。鲜血从匕首所插处汩汩流出，有些已近干涸。

她死死地盯着男子，颤抖的手捂住了自己因害怕而不停抖动的嘴唇，嘴里不停地轻声说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她确实是无心的。她刚下夜班，一个人背着包走在回家的路上。不久前她打完电话给在警局工作的丈夫，说自己一个人可以回家，不用来接。昏黄的月光照在路上，一切都很平常。忽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男子，捂住她的口鼻拖着往巷里去。她挣扎着，却奈何对方力气太大，挣脱不开。男子拉扯着她的包，她大喊着救命，想唤来周边的人，可是深夜里，多数人家已睡，路上已无行人，听不到她的呼救声。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摸到了包中的水果刀，一刀刺向眼前的男子，然后看着他捂着伤口倒下，在地上抽搐着，直至不动。

她看着地上的鲜血，心中越发的害怕，她想哭，可又怕招来别人，她不敢让别人看到这样的情景，所以她又不敢哭。她快速地收拾好地上洒落的物品，装进了包，一路狂奔回家。在奔跑的路上，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我杀人了。

  二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记得你下班不是这个点啊。”丈夫听到门铃声，打开门，对站在门口的她关切地问道。当看见妻子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时，不由得补上一句：“你怎么了？”“没事，”她边脱鞋边说“今天单位有点事，所以下班晚了点。”她回头看向丈夫，他还是那副担忧的表情，显然是没相信她刚刚说的话。“你先睡吧，我先洗漱一下。”说完她便向卫生间走去。丈夫看着妻子匆匆离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午夜，她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睡去。她的心“砰砰”直跳，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身为警察的丈夫说，要不要说，她不知道说了会有什么后果。她想起当初和丈夫结婚时，就是看中了他正直，忠厚的品性，可如今自己杀了人，肯定会影响到丈夫，与其连累他，还不如明天一早自己去自首吧。这样想着，她不由得潸然泪下，握紧了旁边丈夫的手。丈夫似乎也有所感应，也随即握紧了妻子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妻子的肩膀，一下一下的，妻子知道，这是他在哄自己睡觉。就这样，这对夫妻相互依偎着，一觉睡到了天明。

夫妻

三

妻子早早起床，做好了早餐放在桌上。她坐在桌旁，心里十分的平静。她想好了，等丈夫醒来，就跟他坦白这一切。无论如何，不能拖累她的丈夫。

可还没等她向丈夫说明一切的时候，门铃却被按响了。

是丈夫开的门，门外是几名警察。

“你好，我们是来找你的妻子，她与昨晚的一则凶杀案有关，请你们配合调查。”冰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她不记得丈夫是怎么让那几名警察进屋的，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警察带出屋的，她只记得丈夫看向她的那双眼睛，那眼中的惊讶和悲痛，她忘不了，一直都忘不了。

案件进行了调查，一调查就是好几天。在这案件调查过程中，她一直待在警局里，而丈夫虽同为警务人员，但因避嫌不能参与调查。丈夫来探视过她，她始终低着头，不曾言语。丈夫也不说话，默默地看着她，眼中是一片深深的疼惜和自责。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他低沉地说着。

她强忍住眼中的泪水，摇了摇头，依旧不肯看他。

四

案件调查的水落石出了，死者意图抢劫她的物品，拉扯之间，被她所持的水果刀误杀。她属于正当防卫，因而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丈夫知道了，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还好，她没事。

案件调查结束，她走出警局的大门，一眼就看见了在大门内等候她的丈夫。

外面正下着雨，丈夫手中的雨伞还在微微滴水，裤腿原被雨水打湿了，现在却有几丝微干的痕迹。显然，他已在这里等了许久了。

见到妻子出来，丈夫的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来，我们回家。”丈夫向她伸出手来，笑着说道。她看着丈夫，眼睛渐渐的红了起来。她想起一年前，她在一个陌生的街道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路时，也是丈夫找到了她，带回了家。当时丈夫的表情和现在的一模一样，也说了同样一句话：来，我们回家。

想到这里她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了，走上前去，握住了丈夫的手，紧紧的，就像那天晚上一样。丈夫也像上次那般有所感应，回握紧了妻子的手。撑着伞，步入雨中，一同走上了回家的路。

雨不停地下着，天色阴沉，可人的心里，却如阳光般明媚。

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