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不是个让人能快活起来的季节,哪怕有个七夕节打岔。也沉重的让人忧郁!
一入七月,老人们便翻着墙上的日历絮叨着:“七月半儿了哈,要上山了喔!”
姨母粗糙的食指在挂历上游走,然后慎重的在其上指指点点,面色庄重,“这一天,”她说,并用力的戳着,“敏你记住啊,这一天,我们要给伯和妈烧纸的,你千万莫忘了,”她扭过头去,拿起一支笔,郑重其事的在挂历上的七月十五那一天画了个圈圈。
老家人们到现在都习惯性用阴历过日子,习惯性翻日历,过一日撕去一页,或者用挂历,在重要的日子那里画个记号。这个记号通常标记着家族里哪一家婚嫁或者生辰寿诞。
这让我觉得很生活!年轻人么通常都看手机啊,一抬手,几月几号星期几就知道了,但通常不太记亲人的生日啊或者家族里亲戚们的婚丧嫁娶。
七月,缅怀的气氛便格外厚重起来。
唉,一转眼咱爸都走三年了,我其实特别想他,虽然他常常骂人。
嗯,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没见过她爷爷呢,这次去烧纸,你多买点纸钱。
三嫂啊,马上七月半了,我们几家一起去上山啊。
好,那我买蒸馍,你买纸吧,让老大家买酒和肉。
我说王大娘,过几日你去不去上山啊?
不去了,身子骨不行了,我就在后墙根儿画个圈儿烧点儿,唉,啥时候,我走了,就不挂心了。
这样的对话,街头巷尾的人们每日挂在嘴边说,你家什么时候上山?备了什么东西?做大祭还是小祭?!需不需要家族里的人都来?备不备饭?
我觉得小城还是非常重视中元节的,节日氛围也特别浓重。遍大街的纸钱摊子,菊花卖的特别俏,馒头店开始蒸老大个儿的馒头已做供馍,大人孩子们脸色都庄重一些,小城少了好些喧闹。天黑后,七岁下的小儿是不允许在外面玩耍的,必得待在家里或者在灯火通明的巷口玩。
晚上,江边的河沿上,隔十几步,就有人手持纸钱点燃,地上画了圈,留了口,一边烧一边絮叨着,翻飞的纸蝶,袅袅的乌烟,隐约的啜泣声,也确实,让人瘆得慌。
上山,就是去墓地或者公墓给故去的亲人烧纸钱,也叫送钱,规矩也还是有的。讲究些的人家,会买香烛,买酒,买肉,自己蒸馒头,买鞭炮,买花果。不讲究的单单烧几沓纸钱就算了。
纸钱得用真钱100元50元20元的人民币拓印一下子(还必须家里男丁来拓印),老话儿一说这样子,烧给亲人的纸钱他们在那边才值钱,才花的掉,二说这叫有零有整。拓印完了,先开始点香,也是男丁来点,香火香火么,男的点燃才算香火才算传承。然后香点燃,插上,然后摆馒头,再点燃纸钱,尔后才是女儿们或者媳妇们来烧纸,烧到差不多,男丁扭开酒瓶,撒一圈儿在纸钱堆外面,男丁开始磕头,等其他人磕完了,男丁开始放鞭炮,并大喊爸(或者爷爷)你在那边好好过啊!!大家依次下山不可以跑不可以回头不可以喧哗(估计是怕吵到安睡的亡灵,)
松柏层层叠叠,小卫士一样站满了公墓,山风无声,四下默然。
你在路上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都是别人朝思暮想也见不到的人。
你看到的每一座坟都埋着别人撕心裂肺的痛。
你害怕的鬼都是别人魂牵梦绕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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