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古人在其作品中“吹牛”,其实呢,说的就是夸张修辞手法的运用。夸张用得好,可以更加鲜明地表达作者情感,引发读者共鸣,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早在先秦的《诗经》中,便有这种先例,如《国风·王风·采葛》中的“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等。
杜甫
谈及这个主题,笔者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杜甫而非李白,按说李白比杜甫能吹多了,吹得还大。但是……但是杜甫吹得淡定啊!自信啊!杜甫那牛吹得自己都当真,不信您瞧这句:
甫昔少年日,早充观国宾。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赋料扬雄敌,诗看子建亲。李邕求识面,王翰愿卜邻。
——《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
见过这么夸自己的吗?杜甫不仅吹自己,还帮着李白吹:
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饮中八仙歌》
都说杜甫是现实主义诗人,其实一点都不现实,他贼能装,尤其是哭穷的时候:
不爨井晨冻,无衣床夜寒。
囊空恐羞涩,留得一钱看。Z
——《空囊》
李白
古人那牛吹得大了去了,比今天的人能吹多了,吹牛的诗也不胜枚举,但少了谁也不能少李白不是。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
一亮相就有气场!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篷篙人。
我都听见那笑声了。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你也散一个试试?
去庐山旅个游,李白吹道: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三千尺!你量过吗?
说自己家那嘎达,李白更能吹: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这历史哪个老师教的?
李白能吹,还能喝 ,但不知道这能喝是不是吹出来的,反正总听他到哪儿都说“一饮三百杯”!
不仅吹自己,为了拍马屁,李白也吹别人:“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 ”,不过拍马屁的目的还是为了吹自己:
白,陇西布衣,流落楚、汉。十五好剑术,遍干诸侯。三十成文章,历抵卿相。虽长不满七尺,而心雄万夫。皆王公大人许与气义。此畴曩心迹,安敢不尽于君侯哉!
——《与韩荆州书》
写《永王东巡歌》拍李璘马屁,其中一首绕着弯的吹自己:
三川北虏乱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
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
永嘉之乱时有个谢安“谈笑静胡沙”,那意思现在永王用了李白,今天的李白就是当年谢安那样的人才啊!
汪伦
不过你别说,这么能吹的李白还是让那个汪伦给忽悠了。汪伦比他能吹,但汪伦是老农民,不会写诗,他写信。
话说汪伦是李白的粉丝,闻听大V要来自己家乡的县城视察,汪伦特想请他来自己村里,让乡亲们看看咱有这么高大上的朋友。于是他写信给李白:
先生好游乎?此地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饮乎?此地有万家酒店。
“十里桃花,万家酒店”!美景、美酒,李白好这口呀!于是立马动身前往。结果啥都没有,汪伦告诉他:“桃花者,潭水名也,并无桃花。万家者,店主人姓万也,并无万家酒店。”
岑参
李白先说到这,再说个边塞诗人岑参,这哥儿们是战地记者,仗着别人没他见的世面多、场面大,就吹上天了,不信您看: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我的个妈呀,碎石大如斗,还被风吹得乱走,这风力肯定超过“利奇马”了!
黄巢
除此外,还有一些狂人,吹得内容充满杀气,比如黄巢这哥儿们: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不第后赋菊》
不过这几句还是让宋江给盖了:
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孟郊
黄巢那是“不第”后吹的,要是“及第”那种得怎么吹呢?看下面这位: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孟郊《登科后》
柳永
不过还有个人科举落榜,填个词一吹,就摊事儿了,他就是柳永: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柳永《鹤冲天·黄金榜上》
这牛当做发牢骚吹完了,其实三年后柳永还是去考公务员了,结果这回还真考上了,榜上有名!但是,就因为之前牛吹大了,皇帝说一句“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又把他给勾掉了。
苏轼
既然到了北宋,能不说说苏轼吗?看人家吹的,那叫一个接地气: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辛弃疾
这一吹,开拓了词境,发明出豪放词,到了南宋被辛弃疾继承且发扬光大,那还是接着吹呗: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辛弃疾《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
再看这个:
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燕兵夜娖银胡觮,汉箭朝飞金仆姑。
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辛弃疾《鹧鸪天·有客慨然谈功名因追念少年时事戏作》
陆九渊
不过,南宋真正吹出地球、吹向宇宙的却是另一个大神——陆九渊:
昂首攀南斗,翻身依北辰,举头天外望,无我这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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