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虚“灵魂”的精准修补】
一、现代生活的特点之一是灵魂的缺席。
它表现在各个方面,例如使人不得安宁的快节奏,远离自然,传统的失落,环境的破坏,人与人之间亲密关系的丧失,等等。
这个社会的最大问题是训示太多,教育太少。
教育应是一门引导人的潜能的艺术,在最深层次上则是一门诱使灵魂从其隐藏的洞穴中显露出来的艺术。
教育的本义是唤醒灵魂,使之在人生的各种场景中都保持在场。那么,相反,倘若一个人的灵魂总是缺席,不管他多么有学问或多么有身份,我们仍可把他看做一个没有受过教育的蒙昧人。
什么是灵魂?费西诺有一个说法,认为它是连结精神和肉体的中介。荣格也有一个说法,认为精神试图超越人性,灵魂则试图进入人性。这两种说法都很好,加以引伸,我们不妨把灵魂定义为普遍性的精神在个体的人身上的存在,或超越性的精神在人的日常生活中的存在。
一个人无论怎样超凡脱俗,总是要过日常生活的,而日常生活又总是平凡的。所以,灵魂的在场未必表现为隐居修道之类的极端形式,在绝大多数情形下,恰恰是表现为日常生活中的精神追求和精神享受。
能够真正享受普通生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今天,日常生活变成了无休止的劳作和消费,那本应是享受之主体的灵魂往往被排挤得没有容足之地了。
日常生活是包罗万象的,工作与闲暇,自然与居住,孤独与交流。在所有这些场合,生活的质量都取决于灵魂是否在场。
在时间上,一个人的生活可分为两部分,即工作与闲暇。最理想的工作是那种能够体现一个人的灵魂的独特倾向的工作。
当我们灵魂中独特的一面与我们所从事的工作相融合时,我们发现本性与勤奋结出的是甜蜜的果实,它可以医好一切创伤。
当然,远非所有的人都能从事自己称心的职业的,但是要始终相信,一个人只要真正优秀,他就多半能够突破职业的约束,对于他来说,他的心血所倾注的事情才是他的真正的工作,哪怕是在业余所为。
一个人的工作是否值得尊敬,取决于他完成工作的精神而非行为本身。这就好比造物主在创造万物之时,是以同样的关注之心创造一朵野花、一只小昆虫或一头巨象的。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力求尽善尽美,并从中获得极大的快乐,这样的工作态度中的确蕴涵着一种神性,不是所谓职业道德或敬业精神所能概括的。
度闲的质量亦应取决于灵魂所获得的愉悦,没有灵魂的参与,再高的消费也只是低质量地消度了宝贵的闲暇时间。
在空间上,可以把环境划分为自然和人工两种类型。如果说自然是灵魂的来源和归宿,那么,人工建筑的屋宇就应该是灵魂在尘世的家园。
无论是与自然,还是与人工的建筑,都应该有一种亲密的关系。
在一个关注灵魂的人眼中,自然中的一丘一壑,一草一木,都有着自己的生命和故事。
同样,家居中的简单小事,诸如为门紧一根镙钉,擦干净一块玻璃,都会给屋子注入生命,使人对家产生更亲密的感觉。
空间具有一种神圣性,但现代人对此已经完全陌生了。
对于过去许多世代的人来说,不但人在屋宇之中,而且屋宇也在人之中,它们是历史和记忆,血缘和信念。
正像黑尔诗意地表达的那样:“旧建筑在歌唱。”
可是现在,人却迷失在了高楼的迷宫之中,不管我们为装修付出了多少金钱和力气,屋宇仍然是外在于我们的,我们仍然是居无定所的流浪者。
人与人的关系,则不外是孤独和社会交往两种状态。
交往包括婚姻和家庭,也包括友谊、邻里以及更广泛的人际关系。
书信、日记、交谈——这些亲切的表达方式是更适合于灵魂需要的,现在也已成为稀有之物,而被公关之类的功利行动或上网之类的虚拟社交取代了。
应该承认,现代人是孤独的。
但是,由于灵魂的缺席,这种孤独就成了单纯的惩罚。
相反,对于珍惜灵魂生活的人来说,如同默顿所说,孤独却应该是“生活的必需品”。
二、孤独是人的宿命。
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世界上一个旋生旋灭的偶然存在,从无中来,又要回到无中去,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能够改变我们的这个命运。
是的,甚至连爱也不能。凡是领悟人生这样一种根本性孤独的人,便已经站到了一切人间欢爱的上方,爱得最热烈时也不会做爱的奴隶。
和别人混在一起时,我们向往孤独。孤独时,我们又向往看到我的同类。
但解除孤独毕竟只能靠相爱相知的人,其余的人扰乱了孤独,反而使人更感孤独,犹如一种官能,因为受到刺激而更加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孤独和喧嚣都难以忍受。如果一定要忍受,宁可选择孤独。
人生作为过程总要逝去,似乎哪种活法都一个样。
但就是不一样。我们需要一种内在的沉静,可以以逸待劳地接收和整理一切外来印象。
这样,我们才觉得自己具有一种连续性和完整性。
当我们被过于纷繁的外部生活搅得不复安宁时,我们就断裂了,破碎了,因而也就失去了吸收消化外来印象的能力。
在静与闹、孤独与合群之间,必有一个适合于我们的比例或节奏。
如果比例失调,节奏紊乱,我们就会生病。太静则抑郁,太闹则烦躁。抑郁可使我们成为诗人,烦躁能使我们成为庸人。
一个精神上自足的人是不会羡慕别人的好运气的,尤其不羡慕低能儿的好运气。
活动和沉思,哪一种生活更好?
有时候,我们渴望活动,漫游,交往,恋爱,冒险,成功。如果没有充分尝试生命的种种可能性就离开人世,未免太遗憾了。
如果没有好胃口,天天吃宴席有什么乐趣?
如果没有好的感受力,频频周游世界有什么意思?
反之,天天吃宴席的人怎么会有好胃口,频频周游世界的人怎么会有好的感受力?
心灵和胃一样,需要休息和复原。独处和沉思便是心灵的休养方式。
当心灵因充分休息而饱满,又因久不活动而饥渴时,它就能最敏锐地品味新的印象。
所以,问题不在于两者择一。高质量的活动和高质量的宁静都需要,而后者实为前者的前提。
外倾性格的人容易得到很多朋友,但真朋友总是很少的。
内倾者孤独,一旦获得朋友,往往是真的。
健谈者往往耐不得寂寞,因为他需要听众。
寡言者也需要听众,但这听众多半是他自己,所以他比较安于独处。
学会孤独,学会与自己交谈,听自己说话,就这样去学会深刻。
当然前提是:如果孤独是可以学会的话。
被人理解是幸运的,但不被理解未必就是不幸。
一个把自己的价值完全寄托于他人的理解上面的人往往并无价值。
人与人之间的理解或不理解是命运,误会却是命运的捉弄。
我们坦然接受命运,但为命运的捉弄悲戚。
可是,何必表白呢?
表白是理解的死亡证书。
知道痛苦的价值的人,不会轻易向别人泄露和展示自己的痛苦,哪怕是最亲近的人。
一个特立独行的人而又不陷于孤独,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尽管注定孤独,仍然会感觉到孤独的可怕和难以忍受。
上帝给了他一颗与众不同的灵魂,却又赋予他与普通人一样的对于人间温暖的需要,这正是悲剧性之所在。
心灵的孤独与性格的孤僻是两回事。
孤僻属于弱者,孤独属于强者。
两者都不合群,但前者是因为惧怕受到伤害,后者是因为精神上的超群卓绝。
寂寞是决定人的命运的情境。
一个人忍受不了寂寞,就寻求方便的排遣办法,去会朋友,谈天,打牌,看电视,他于是成为一个庸人。
靠内心的力量战胜寂寞的人,必是诗人和哲学家。
一切交往都有不可超越的最后界限。
在两个人之间,这种界限是不清晰的,然而又是确定的。
一切麻烦和冲突都起于无意中想突破这个界限。
但是,一旦这个界限清晰可辨并且严加遵守,那么,交往的全部魅力就丧失了,从此情感退场,理智维持着秩序。
在任何两人的交往中,必有一个适合于彼此契合程度的理想距离,越过这个距离,就会引起相斥和反感。这一点既适用于爱情,也适用于友谊。
也许,两个人之间的外在距离稍稍大于他们的内在距离,能使他们之间情感上的吸引力达到最佳效果。形式应当稍稍落后于内容。
实际上并非心心相印的人,倘若形影不离,难免会互相讨厌。
孤独者必不合时宜。然而,一切都可以成为时髦,包括孤独。
三、读书可增强抵抗寂寞的能力。
都认为,寂寞是由于想做事而无事可做,想说话而无人与说,想改变自身所处的这一种境况而又改变不了。
是的,以上基本就是寂寞的定义了。
寂寞是对人性的缓慢的破坏。寂寞相对于人的心灵,好比锈相对于某些容易生锈的金属。
但不是所有的金属都那么容易生锈。金子就根本不生锈。不锈钢的拒腐蚀性也很强。而铁和铜,我们都知道,它们极容易生锈,像体质弱的人极容易伤风感冒。
寂寞还有更深层的定义,那就是——从早到晚所做之事,并非自己最有兴趣的事;从早到晚总在说些什么,但没几句是自己最想说的话;即使改变了这一种境况,另一种新的境况也还是如此,自己又比任何别人更清楚这一点。
这是人在人群中的一种寂寞。
这是人置身于种种热闹中的一种寂寞。
这是另类的寂寞,现代的寂寞。
如果这样的一个人,心灵中再连值得回忆一下的往事都没有,头脑中再连值得梳理一下的思想都没有,那么他或她的人性,很快就会从外表锈到中间。
无论是表层的寂寞,还是深层的寂寞,要抵抗住它对人心的伤害,那都是需要一种人性的大能力的。
劳动者为了不使自己的心灵变成容易生锈的铁或铜,也只有被逼出了那么一种能力。
而知识者,正因为所感受到的寂寞往往是更深层的,所以需要有更强的抵抗寂寞的能力。
这一种能力,除了靠阅读来培养,目前还贡献不出别种办法。
知识给予知识分子之最宝贵的能力是思想的能力。
因为靠了思想的能力,无论被置于何种孤单的境地,人都不会丧失最后一个交谈伙伴,而那正是他自己。
自己与自己交谈,哪怕仅仅做这一件在别人看来什么也没做的事,他足以抵抗很漫长很漫长的寂寞。
如果居然还侥幸有笔有足够的纸,孤独和可怕的寂寞也许还会开出意外的花朵。
《绞刑架下的报告》、《可爱的中国》、《堂.吉诃德》的某些章节、欧.亨利的某些经典短篇,便是在牢房里开出的思想的或文学的花朵。
思想使回忆成为知识分子的驼峰。
而最强大的寂寞,还不是想做什么事而无事可做,想说话而无人与说;而是想回忆而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是想思想而早已丧失了思想的习惯。这时人就自己赶走了最后一个陪伴他的人,他一生最忠诚的朋友——他自己。
谁都不要错误地认为孤独和寂寞这两件事永远不会找到自己头上。现代社会的真相告诫我们,那两件事迟早会袭击我们。
为了使自己具有抵抗寂寞的能力,读书吧。一旦具备了这一种能力,某些正常情况下,孤独和寂寞还会由自己调节为享受着的时光呢。
四、工作为快乐之源。
工作应当列为快乐的原因抑或不快乐的原因,也许尚属疑问。
的确,有许多工作是极烦人的,而过度的工作又是很痛苦的。
然而,只要不过度,即使是最单调的工作,对大多数人来说,也比无所事事容易忍受。
工作有各种等级,从单纯解闷直到最深切的快慰,要视工作的性质和工作者的能力而定。
多数人所做的多数工作,其本身是乏味的,但即使是这类工作也有相当大的益处。
首先,它们可以消磨一天中的许多时间,而无须你决定做什么。
多数人一旦能按照自己的选择去消磨他们的闲暇时,总是难以想出什么愉快的事情值得一做。
无论他们决定做的是什么,他们总觉得还有一些更愉快的事情不曾去做,这个想法使他们十分懊恼。
能够明智地安排闲暇是文明的最后产物,目前还很少有人达到这种水平。
另外,选择本身便是令人厌烦的。
除了主动性特强的人以外,人们总是乐于由别人告诉每小时应做之事,只要所要求的事情不是太不愉快就行。
多数闲散的富人都在忍受着难以言喻的苦闷,仿佛在为免于苦役而付出代价。
有时他们去非洲狩猎或周游世界,聊以排遣,但这类轰轰烈烈的事情是有限的,尤其在青春逝去之后。
因此比较明智的富人都尽量工作,好像他们是穷人一样,而有钱的女人大多忙着无数的琐碎之事,自信那些事情有着震撼世界的重要性。
人们所以渴望工作,主要是因为它可免除烦闷,一个人做着虽然乏味但是必要的工作时也会感到烦闷,但决不能和那种百无聊赖的烦闷相比。
与工作的这种好处相关的,还有另一种好处,就是使得假日格外美妙。
一个人只要没有过分辛苦的工作来消耗他的精力,定会对于自由的时间较之一个闲散的人有更加浓厚的兴致。
在多数有报酬的工作和某些无报酬的工作中,第二种好处是它给人以成功和发展雄心的机会。
在多数工作中,成功是以收入来衡量的。唯有遇到极卓越的工作,这个尺度才失去效用。
人们渴望增加收入,这既是渴望成功,也是渴望更高的收入能带来更多的舒适。
无论怎样乏味的工作,只要能借以博得名声,无论是广大社会里的名声抑或自己小圈子里的名声,那工作就忍受得了。
目的持续终究是快乐的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主要是靠工作来实现的。
在这方面,那些以家务消磨生活的女人,较之男人或户外工作的女人,要不幸得多。
管家的妻子没有工资,无法改善她的状况,丈夫认为她的操劳是理所当然的(实际上认为她什么也没做),他重视她并非由于她的家务劳动,而是由于她的别的优点。
当然,那些相当富有,能把屋舍庭院布置得很美,让邻居羡慕的女人,是不在此列的。
但这类女人比较少见,而且绝大多数家务所带来的满足都远不及他种工作给男人或职业女人所带来的满足。
多数工作都会使人得到两种满足:一是消磨时光;二是给抱负以一定的出路。
而这就足以使一个即使工作乏味的人,也比一个无工作的人快乐得多。
但是当工作有趣时,它给人的满足将远远优于单纯的消遣。
凡属有趣的工作可依次进行排列。
使工作有趣的因素主要有两个:第一是技能的运用;第二是建设性。
凡拥有某种特殊技能的人,总乐于施展出来,直到那技能不足为奇或不能再完善时为止。
这种行为的动机始于童年,一个能倒立的男孩子总是不满足于正常的站立姿势。
许多工作所带来的欢乐都与那种源于游戏技能的欢乐完全相同。
律师和政治家的工作含有大量美妙的乐趣,这与打桥牌时的乐趣毫无二致。
当然,这里不仅有运用技巧的乐趣,也有与高明的对手勾心斗角的乐趣。
但是,即使在没有这种竞争因素的场合,一件需要高超技巧的工作也能带来欢乐。
一个能做特技飞行的人感到其乐无穷,以致为之甘冒生命危险。
一个能干的外科医生虽然要在痛苦的环境中工作,但他依然能从准确实施手术中得到满足。
同样的乐趣也可在大量较为粗陋的工作中获得,只是强烈度差些而已。
一切需要技巧的工作都能给人带来欢乐,只要那技巧要求变化,或能精益求精。
如果缺少这些条件,那么一个人的本领达到最高点时,它所引起的兴趣也就消失了。
一个长跑运动员一旦过了能打破自己所创纪录的年龄,就不再感到长跑之乐。
幸而在无数的工作中,新的情况需要新的技巧,使一个人能不断地进步,至少直到中年为止。
在某些需要技巧的工作中,例如政治,人们要在六十至七十岁之间才能最大限度地施展才干,因为在这类事业中,广博的阅历是必不可少的。
因此,成功的政治家在七十岁时要比他的同龄人更快乐。在这方面,只有大企业的巨头才能与之相比。
然而,最卓越的工作还有另一种因素,作为快乐之源,它甚至比技巧的运用更重要,那就是建设性。
在一些工作中,虽然不是在大多数工作中,当那项工作完成时,会建立起某些类似纪念碑的东西。
区分建设与破坏,或可根据下列标准:
在建设性中,事情的原始状态具有偶然性,但到最终状态时却具有目的性;
破坏性则相反,事情的原始状态具有目的性,但到最终状态时却具有偶然性。
这就是说,破坏者旨在产生一种毫无目的性的状态。
这一标准适用于最实在、最明显的例子,即房屋的建造与拆毁。
建造一幢房子总是依照预定的计划进行的,但若要拆毁,那么谁也不会决定在房子完全拆除后怎样放置材料。
当然,破坏作为日后建设的准备,往往是必要的;在这种情形中,它不过是一个具有建设性的整体中的一部分。
但是一个人所从事的活动,往往仅以破坏为目标而未想到日后的建设。
他往往对自己隐瞒这一点,相信自己只是做着清除工作,目的在于重建,但若这真是一句托辞,我们不难把它揭穿,只要问他日后如何重建即可。
对于这个问题,他的回答必是含糊而冷漠的,不像他谈到前此的破坏工作时,说话又确切又有力。
不少的革命者、军国主义者乃其他提倡暴力的人,都是如此。
他们的行为总是不知不觉地被仇恨所支配。
破坏他们所恨的东西是他们的真正目的,至于以后如何,他们是漠不关心的。
并不否认破坏性的工作也许和建设性的工作同样有趣。
那是一种疯狂的、在当时也许是更强烈的欢乐,但它不能给人以深刻的满足,因为破坏的结果没有多少令人满足的成分。
你杀死你的敌人,他一死,你的事情即告结束,于是你因胜利而感到的满足很快便会消失。
另一方面,当建设性的工作完成时,人们想起来便会感到快乐,况且那工作的完美也不会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最令人满足的工作能使人无限制地从胜利走向胜利,永无最终的结局。
由此可以看出,建设较之破坏是更重要的快乐之源。
更确切地说,凡在建设中感到满足的人,其满足要大于在破坏中感到满足的人,因为你一旦充满了仇恨,你便很难再像他人那样从建设中获得快乐。
同时,要克服仇恨的习惯,也不如做一项重要的建设性工作。
那种源于完成一项伟大的建设事业的满足,是人生所能给予的最大满足之一。
虽然不幸的是,这种最高等级的满足感只有那些具有特殊才能的人方能体验到。
任何东西都不能夺走一个人因成就一项重要的事业而获得的快乐,除非他的工作被证明是糟糕的。
这类满足有很多种形式。
某人通过灌溉计划使一片荒地变为良田,他的快乐是最实在的。
创建一个组织也许是件无比重要的工作。少数政治家在混乱中建立秩序的努力便属于这种工作,其中列宁是当代的最高典范。
最显著的例子还有艺术家和科学家。莎士比亚谈到他的诗作时说:“人类能呼吸多久或能观看多久,这些东西就存在多久。”毫无疑问,这种想法使他在患难中感到安慰。
大艺术家和大科学家做着本身就令人愉快的工作;他们一边工作,一边获得有价值的人的尊敬,这就给他们一种最基本的权力,即控制人们思想与情感的权力。他们也有最可靠的理由来珍视自己。
人们一定会想,这许多幸运的情况集于一身,足以使任何人都快乐起来。
然而情况并非如此。例如,米开朗琪罗是一个很忧郁的人,他认为假如没有贫困的亲戚向他催债,他决不愿费心去制作艺术品。
创造伟大艺术的力量,往往虽然不是永远和性格上的忧郁连在一起,但那忧郁之深,竟使一个艺术家若非为了工作之乐便会趋于自杀。
因此,我们不能断言最伟大的工作定会使一个人快乐;我们只能断言它定会减少一个人的不快乐。
然而,科学家在性格上的忧郁远不及艺术家那样常见,而且总的说来,那些从事伟大的科学工作的人是快乐的,因为他们的快乐主要源于工作。
丁俊贵
2023年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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