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性宽,天大的事,在父亲那儿都不算事。
当别人的早稻都插完了,我家的秧苗却还在秧田里。等移栽到大田之后,将近40天的秧龄。
种田老手总结,超龄的秧苗,秧田里多一天,就相当在大田过了十天。这样的秧苗子,生育周期,大大缩短,还没长壮个头,便打苞抽穗了。减产便毫无悬念了。
面对这种情况,母亲总忍不住抱怨一句。又是一年大减产。而父亲搔搔脑壳说:有啥办法呢,做不赢了。
母亲便回一句,你是半斤鸭子,四两嘴壳,把扯闲天的功夫,用在干活上头就好。
父亲听后反驳一句,你当真以为这是扯闲天呐?这闲天有那么好扯吗?要不你扯一个我听一听?父亲的语气中含着一种讥讽的味道。
好吧,就你能扯,看你扯了能当饭吃不?母亲听出父亲的讥讽,感觉揭了她的短处,脸上一红,便懊恼的辨驳一句。
母亲口中的扯闲天,其实是父亲讲故事。六十年代,乡下人没有电视,收音机也很罕见。于是在部队上曾当过文书兵的父亲,喜欢阅读。记忆力超强。他读过的小说,虽不能过目不忘,但父亲也能记住十之八九。
父亲看了很多演义类,传记类,志怪类的小说。如巜封神演义》,巜说岳全传》,《聊斋志异》等。
书中的诗句,对联,父亲也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
无论农忙时节,还是农闲时节,无论是晴天或是雨天。父亲是否在干活途中,还是在家休息?只要乡亲们说一声,纪宝哥,讲个故事来听,父亲就会爽快的答应。
一身书卷气的父亲,从不计较是否耽误了农活,会减少收成,损害自己的利益。
碰上故事长的,一讲便是二,三天。短的故事,也能讲上半天。
乡亲们听得津津有味,那时我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由于父亲讲的故事,通俗易懂,无论是文盲还是识字的,无论是妇女,老人,孩童都能听懂。
父亲伴随着故事情节,书中主人公的遭遇,或喜或悲,或慷慨激昂,或悲苦万状。故事环环紧扣,情节曲折离奇。让人听了,就好像置身在故事当中。
听到高兴处,大伙便为主人公长吁一口气,悲伤处,仅是一片唏嘘擦泪甩渧之声。
书生落难,英雄蒙冤,穷书生中状元,神话故事,仙女之类,以及鬼怪狐仙的爱情故事。从父亲的嘴里,娓娓道来,让人身临其境,流连忘返……!
小时候,我对父亲崇拜得五体投地。我幻想,假如能把父亲脑海中那些优美的闲天,装进自己的脑袋中该有多好!
爱上文学,就是从听父亲扯闲天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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