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

早就想回学校看看的，只是自身一直慵懒，耽误了些时间，顿觉惭愧。

回学校的路程不算短，却也顺畅，等沿途的风景能忆起印象，我知道就快到了。

情绪密封良久持续发酵，回忆像是剧烈晃动后起了塞的香槟，一股劲往外涌。下了车，在校门旁驻了步子，我需要一点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

去见过去的时候，得把现在暂时抛开，太过漫长的久违，会滋生伤感，当我再次起步时，这样想着。像是置身在几年前，周末在外闲逛一圈，准备回宿舍似的。

操场的空地上还是会有情侣依偎，篮球架似乎更锈迹斑斑，曾经干瘦的枝杈如今也已亭亭如盖……像是在原有的实景里呈现未来情状的惊喜，这让我开始陡涨欢愉，我所期盼的都还在，出我意料的激励我更多找寻，食堂、超市、理发店、宿舍楼还有图书馆。

在曾经的教室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当看见窗台角落那行小小的字还在时，我像是证明了自己曾在这里存在过一样，眼睛一阵酸涩。似乎还能听见同学们笑闹的声音，看见他们穿梭在桌椅间的身形，只是那一张张脸庞已近模糊。

傍晚的微风总是带着花草的清香，那棵曾经我们都以为将枯的合欢树如今满蓬清粉，树下的小径铺了鹅卵石，上面落了层合欢花，行人来往，踩出了香。微风里香味更甚，我抬头看卷舒的云，悠悠地飘到房檐后面去。

有那么一刻，我想让一切就停驻在这里，或是时间消逝缓慢，让我饱尝这股安宁。可是，快乐的精髓是在那个快字上的。

回忆最终搁浅在现实的海岸，时间的潮在涨，急速前进的是万事万物的船。温故是对岁月的时常擦拭，让我们记着那些时空里的自我，借以修习更纯粹的本我。

踏出学校门的那一刻，现在重新附在我肩上，只是轻脱了不少，像是吸足水的海绵被风吹日晒重变干爽。

我在夜色渐深时坐车离开，像是在白天离别会显得露骨。选了公车的最后一排位置坐，好跟身后的灯火璀璨道别。我在想，如果她能开口说话，当我再次踏进她的胸怀，拂过她的嘴唇，游走在她的发梢时，她会跟我说些什么。

是欢迎我回来，还是已不识我面，询问我来处。

然后，现在呢，当我离她愈来愈远，她又会说些什么。

车窗外的景象不断往后倒退去，陌生在加重，我已认不得这片黑白。

安宁如同身上的香水味，还在升腾飘散，我从手机相册找出窗台角落那行字的照片。是的，她是我回来过的证据，像是行走过那条鹅卵石小径，脚底会带上几片合欢花一样。

一只黑羽的鸟从昏黄的天空掠过，清脆叫唤了几声，慰我不必寞落。

现世蹉跎，感念苦乐，善业满钵，皆是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