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给母亲,听她又说父亲执意骑车买车事,心里很塞。
父亲血拴,腿脚不利索,又常年吃着抗抑郁药,大家总千叮咛万嘱咐一句话:走路要小心,可不能摔倒!
村后一里地外大沙河畔高架桥上,成了四邻八乡游乐场。唱戏的,打牌的,扭秧歌的……吃的玩儿的,热闹极了。母亲是愿父亲来这儿散心解闷儿的。于是,每个天好的下午,午睡后母亲骑电车把父亲送来,黄昏再接回家。
“我骑车去,要不不去!没一个人走着去,丢人!”有一天,父亲执意要自个儿骑车出门。他不想走路,尽管大家都劝说慢慢走路对他这样的身体有好处。他更不想让母亲骑电三轮驮着,说是让女人载着丢人。
丢人!丢人!就这二字才让他得了老年重度抑郁。
母亲不敢太拗他,怕惹他犯病。我们的电话父亲也不接。
颤颤巍巍的父亲骑电三轮驮着母亲出发了,大家提心吊胆的日子开始了。
我心里塞,求医问药四年多了,父亲啊父亲,为什么不替母亲想想,替儿女想想?有什么比你健康更重要呢!
我左腿膝盖疼了好久了。去医院拍片,是骨刺增生。
这病让我心烦。母亲也得过此病,反复几次。她痛苦的样子我记忆犹新。
更年期,这病正常,忍忍就过了。闺蜜说。
没好法,对付着来吧。当医生的同学说。
回家来,丫头关心问过,我笑答:没事儿。她爹一听骨刺增生,倒真放下心了,不再过问一句。
我烦,一向自恃身体好,心里不甘就这么进入腿疼胳膊疼的老年态。老人需要我,孩子需要我,我还得当壮劳力呢……
打电话给母亲商量月底父亲省城复诊事,说到了我的腿。
母亲信老家的那位私人医生。
电话里她详细地说自己治腿经历和感受,又根根梢梢说邻居嫂子治这病的曲折过程。我见过母亲腿疼样子,也陪她去看过。在她那滔滔不绝的叙述中,我心更烦躁。
“好,我马上治,争取不耽误去济南。”话刚落,母亲硬气声音传来,“疼也得去,有多疼啊反正坐车,我这样时还下地干活呢。”
我一下摁断电话。心里满是酸楚。母亲有儿有女,这么多年来家里有事,她首先想到我。说我身体好,走南闯北不怵头;说我心大量宽,能承事儿;说我离得近女婿请假方便……那年父亲病重在我家过年,对乡人对亲戚们讲是去了城市儿子家过年了。
我自己也自豪过作为女儿,承担了父母儿子的大部分担子。让兄弟有好名声,手足们不计较付出多少,互相体谅关心。
可今天母亲的话咋让我如此苦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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