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任争气(醉美长安)
奶奶一生信佛吃素,虔诚到到葱花鸡蛋之类都不吃,但是她的手擀面滋养了我的整个童年。

手擀面,在奶奶那个年代是检验一个好媳妇的最重要的标准。因为白面的短缺,这份手艺就显得尤其珍贵。
一根长约一米五的擀面杖,一块双人床大小的案板,是一家近二十人中午那顿面条的最好的制作场地,也是奶奶尽显身手的存在,没人计算过她一生擀过多少案板的面条,只知道她养育了一辈又一辈,直至她的面擀到无可挑剔。
奶奶生于哪一年,我不知道,奶奶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在那个年代这些似乎不是属于她的,我只清楚的记得,村里人叫她“老五”。
打我记事起她就是一个老太婆,一直到她离世,她的相貌似乎都没有大的变化。她也是我们家族最后一个小脚,正因为此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离家90公里外的宝鸡。
可能是因为爷爷去世早的缘故吧(爷爷是我妈怀我那年去世的,所以我没有见过我爷爷)。在我的记忆中奶奶的衣服永远只有黑色和灰色,她待的最久的就是老家大门前的那个碌础和碾盘,多少次放学回家她都盘腿坐在那里,简单明了的说一句“争气回来了”。之后仍然默默地坐着。
我不是家里的长孙,但我一定是奶奶最爱的那个孙儿 ,我也是吃过奶奶手擀面最多的那个孙儿,也是奶奶固执的否掉了所有人给我起的名字让我叫“争气”。
奶奶一生吃素,素到葱花鸡蛋之类都不吃,但是她的手擀面滋养了我的整个童年。
老旧的风箱,灰黑的灶台,永远离不了奶奶操劳的身影,一案板一案板的擀面,干面切宽,汤面切窄,再煮进那时候我感觉可以跳进去洗澡的大船锅,滚上两滚,捞进青花大老碗,油盐酱醋简单的调和,确是最质朴的美味,飘香在我的童年。
我们关于童年的记忆总是离不开味道,而这个味道最后毕必将落到某一个人身上。
奶奶是一个寡言的人,但是每当有人来看她带了好吃的,她总给我偷偷的留一份,奶奶就这样从她的60岁陪我到她的90岁,安详的离开了我和我一岁的(在我还没上大学时,奶奶就坚定的告诉所有亲朋好友,她一定要等到我的孩子出生),要让我的孩子吃上她的手擀面。
送奶奶走的那天,大晴,我没有哭,只是一路看着奶奶的灵柩抬到祖坟,下葬,入土为安。奶奶的一生就这样走完了,我的人生正在路上,女儿的人生刚刚开始。
后来,家里有了压面机,擀面杖被顺墙立了起来,没人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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