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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意,到底是来得晚了些,使得北方的苦寒也漫长了些,听着众人的抱怨,柳色却在心里企盼:希望今年的春天,还是晚点到来吧。
和楼里的姑娘不同,柳色终年都穿着绿色:浅绿,嫩绿,深绿……便是通身的首饰,也是疏朗的。
跟着柳色的红杏问道:姑娘的打扮,为何总是这般清淡?
柳色便看着窗外的景色,笑着说:楼里的姐妹们,年复一年的姹紫嫣红,看得人眼都花了。
即便柳色的衣着和打扮是清淡疏朗的,即便她的姿容也是清淡的,却也不影响她在“醉春风”的头牌地位。她不争不抢,得到的却是别人的艳羡。
依然倚着窗,看着外面的寒风吹拂树木,肆虐万物,柳色的眉头不觉皱得更深了。
红杏上了楼,轻轻地说:姑娘,妈妈又发话了,说你仍是不接客,她就要赶走那张生了。
柳色回了头,淡然一笑,说:你打开我的体己,拿出两件值钱的,交给妈妈吧。告诉她说:只等到开了春,张生赴京赶考了,我便开张接客。这期间,吃穿用度,不可缺少了他的。不然,我便毁了这张脸。
红杏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取了首饰,说:姑娘这是何苦来?哪年赴京赶考的举子不是多如年毛?哪年的穷书生里不是有几个落魄的?若是都如姑娘这般,咱们还要活吗?再者,你便如今待他恩重如山,他日他金榜题名,他的心里眼里,可会有咱们?
柳色挥挥手,示意红杏下楼。红杏便叹着气下去了。
张生是柳色在街头捡回来的赶考书生,那日大雪,张生怕是饥寒交迫,一时晕倒在街边。柳色刚好从恩客家中返回,从轿子里看了他两眼,就命人把张生带了回来。
此后,张生便在“醉春风”住下了,一个冷清的单间,清淡的一日三餐,倒是比起风餐露宿的生活,不知好过多少。张生隔着帘子,拜谢了柳色。自此,两人再无相见。
张生盼着时日过去,开拔赶考;心里也思量着,他日若是中了,定会返回回报柳色。
日子到底是一天天地过去了。这日,张生便收拾了行囊,对着柳色的房间,拜了几拜,回首张望几番,便去了。
站在窗前,看着远去的张生,柳色知道:春天到底是来了,只是那温暖的春风,能吹到每一个人,可是却不能吹进她的心中。零落此生,看尽千帆,心也跟着千疮百孔,可是到底企盼着能有那么一个人,传递温情,相知相守。可是,这样的思量,终究只能埋在心底,不便说与他人,更不敢交付真心。
她柳色,只能迈出去那么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只等有心人走过来。
妈妈看着柳色的后背,说:如此这番,你可是如意了?
柳色仍不回头,说:如意了。
他当真像你那死去的弟弟?妈妈问。
当真像。柳色仍然看着那个远去的黑点。
值当吗?你莫非还惦记着他会回报于你,给你赎身?妈妈又问。
他该当如何,是他自己的事,与我无忧。柳色说。
数月后,张生果然中了,柳色心中自是欢喜。
再数月,张生做了官,命人拿了银票交于妈妈,为柳色赎身。
妈妈数着银票,笑着看向柳色:你这个小东西,眼光倒是真够毒辣了。老娘在这里守了几十年,也没看着几个有情有义的种,竟让你给落着了。
柳色便笑,暗想:这些年的体己,也够自己为自己赎身了。此番离了这里,就下江南吧,那里的春天来得早些。只是不知道,那里的春风,能不能吹进自己的心里边?
至于张生,他能让人拿银票过来,对于自己就算是天大的恩典了,至于其他,不是她们这些烟花女子,能够奢望的。她从不对人寄予奢望,便从没觉得人心不古。
看着窗外鼓起米粒大芽包的柳条,柳色自言自语道:十里春色入我怀,只留一缕盈袖中。漫漫人生难以煎熬,只有自己暖着自己,才能走得下去,还能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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