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梦魇

作者: 象弥 | 来源:发表于2018-12-13 12:52 被阅读4次

    “啊……”

    “火……火……别救我……救他们……”

    东蔓惊醒的时候是夜半,第一个反应是没有签和离书;第二个反应是楚襄君又做噩梦了。

    这两年间他经常做一个被火烧的噩梦,醒来时浑身冷汗。东蔓每每在他身边,帮他顺气递茶水,他得缓好一阵子才能缓过神来。他总是像一个被惊吓的小孩,抱着她久久不愿撒手。

    两年间她常常以为这是他信赖她的表现,可是每到早晨,楚襄君却像忘了一切一般问她:“我昨天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什么?”东蔓大致讲了之后,他却低声道:“你切莫当真。”之后便匆忙离开了。

    今夜也是如此,楚襄君被梦魇住了,浑身都冒着虚汗。虽说是到了和离的地步,可是她还是看不得他如此难受的样子。以后她不在了,再被梦魇住可怎么办呢?

    罢了,再帮他一次吧,以后也会有别人帮他的。他心心念念想纳妾的寇今瑶,还有天天跟他游玩的榕瑶公主,谁都能在夜里帮他递杯水罢,东蔓心想,自己就不操这份闲心了。

    东蔓去桌前倒了一杯茶,喂他喝下去,又用毛巾擦了擦他的冷汗。

    这次好像尤其严重,楚襄君眼神空洞,仿佛还在梦中,东蔓拍着他的背:“没事了没事了,我们都在,没有火灾啊。”

    “火,漫天的大火,都死了,都死了……”

    “没有死,没有死,我还在你旁边呢。你看看周围,没事的。”

    楚襄君似乎努力的睁大了眼睛,看了看东蔓:“东蔓,你在。”

    “是我是我。”东蔓边拍着他的被为他顺气,边顺口答道。

    “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他一把抱住东蔓。

    又来。东蔓苦笑:“我不走,我怎么会走呢?而且,你又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楚襄君恍若未闻,又抱紧了东蔓,似乎这样才安心。

    又这样过了许久,楚襄君终于平静下来,安稳的躺着了,就是抱着东蔓不撒手。

    东蔓感到非常头疼,不过想到也就是一个晚上,就忍了,毕竟明早起来多半又是一个:“切莫当真。”

    不过也得跟他聊聊这个向来守约的新科状元爷,昨晚约定的和离书为什么没有签。东蔓被他折腾了一阵,也是太困,想着想着便也跟着睡着了。

    ---

    清晨,楚襄君醒来的时候,便看见东蔓睡得正香,自己的手死死拉住她不松,指尖泛白。他深吸一口气, 慢慢将指尖松开,将她放回被窝里,不管有多么留恋不舍,也要起身离开了。

    本朝太平盛世,重文轻武,言官势强,重礼教,重气节。皇上贵为天子,可是批改奏折时却还是要受礼教与言官所限。戚太师向来善于和缓气氛,最近在立储君一事上,已是言官与皇上双方不愉,可戚太师还是希望从中选取折中之法。

    去早朝路上,楚襄君遇见了游说言官的戚太师。

    楚襄君向戚和颂行礼:“戚太师。”便欲离去。

    “慢着。”戚太师叫住他,同他走在一道:“敢问状元郎,小女在楚府如今可好?”

    楚襄君稍一驻足:“挺好的。”并未愿多言。

    戚和颂有些着急,他膝下无子,女儿向来是他的掌上明珠,昔日东蔓时常会寄信回戚府,告知一切安好,他也不常过问。可如今听闻女儿被禁楚府,一向持重的太师神情慌张。

    “楚家小子,若是你伤了我家东蔓一根寒毛,要你好看!”戚和颂气得吹胡子瞪眼。

    楚襄君却神色安然:“太师,当初你不就是为了要好掌控的人,才把女儿嫁给我的吗?”

    随后大步流星走了。

    气得太师在后面咬牙直跳脚:“要不是东蔓一门心思要嫁给你,谁想让女儿嫁你这么个牛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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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太师朝堂上一向温和,今日却与言官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架势,看得皇上颇为头疼。知是家事烦扰,戚太师今日心气不顺,下朝后,朝中支持戚太师的人都为他开言。

    那傅同甫的话楚襄君就听着尤为刺耳:“若是当年太师把女儿嫁给门当户对之人,必不会如此家宅不宁。”

    当年傅同甫追求戚家小姐一事人尽皆知,此话是什么意思大家也一听便懂。

    楚襄君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势头很足,在言官中的地位也举重若轻。尤其是他为了维护从古至今的礼节教义,不惜得罪自己的老丈人,当朝太师戚太师,也要与言官一起弹劾严英易一事,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重大义之人。

    而傅同甫将军,只是一个在盛世无甚用处,上朝时站在左侧并无用处的粗莽之人而已。

    因此傅同甫如此说,百官审时度势,并未有人搭话。

    楚襄君知道此话冲他而来,只道:“这些许年无人敢嫁将军,怕是知道将军会逐渐式微吧?门当户对,谁与谁又更门当户对呢?”

    百官心下一凌,忽想到如今榕瑶公主与楚襄君的关系,若是当年没有娶太师的女儿,他怕是要尚主的。这地位……

    于是众位大臣硬着头皮站着,不敢接话,闲谈都不出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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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襄君回到家中又是傍晚。这是第一次戚太师在朝堂上向他施压。戚太师在朝堂上向来圆滑,今天的刚烈之势只是向他表态而已。

    如果他不能接住,便得乖乖放人。

    他现今在朝堂上初初崭露头角,虽势头正盛,可也只是如此,哪比得上戚太师十几年的积业。

    屋里东蔓还在百无聊赖的等他,怎么可能将她一直关下去呢?无论如何也必须要作出一个决定。

    “你先离开吧。”楚襄君看到脸色苍白的东蔓,道。

    东蔓眼前一亮:“那和离书?”

    “结婚之时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离也需知会家里长辈。哪有这样轻易。”

    东蔓觉得甚有道理:“夫君说的是。”便又脱口而出。两年来的习惯也不好改。

    “你先走吧,和离书我会送到府上。”

    东蔓忙唤芊芊收拾好行囊,像是怕楚襄君变卦,连夜便回到戚府。

    楚襄君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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