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话是社会要求,也是对一个人的品德要求。一个人若习惯于说假话,那一定不是正常的人类,而是极有可能是伪类、奸类、魔类。
但是,中国人必须意识到一点,我们的真话,也必须定义清楚。须知,人类是世界最善于说谎的动物,并且每个人每天里,都有可能在无意识地说点谎话。别人问你吃饭了吗?你没吃饭,通常也会说吃了。不然,可以引起别人对你的过于关心,让你有些不舒服。中国人“吃饭了吗?”不过一句常见的问候语,在这类问候中撒点小谎,无伤大雅。
许多动情的情话,其实也是谎言或不可能兑现的诺言,这包括爱情与其他情在内。“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爱你到地远天荒,海枯石烂不变心。”“此生除了你,我不可能爱上别的人。”——这类无聊的废话基本都是骗人的假话,但是听者心里受用,同样也无伤大雅。
不少安抚性的、鼓励性的、激励性的话语,也常是半真半假的善意欺骗。“没事的,相信你一定能够扛过去。”“相信你自己,你一定能行的,等你的好消息。”“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了。”“就差一点点,你就做到了,真的。”“这事除了你,我不认为还有其他什么人能够做到。”——在一个人对自己没有什么信心或彷徨时,真需要这样的话为他加油、鼓劲。
所以,要求的说真话,不在类似以上的这些地方。通常在一般人与人之间,要的是不产生实际伤害性的欺骗。有人背地里算计我,你不告诉我,还说那个人对我蛮好的,那就伤害性欺骗了。有人打了我,你在场看得一清二楚,我要你作证,说句公道话,你说没看见,那就伤害性欺骗了。对一个社会来说,就举股灾为例吧。你明明要做空股市,可却宣称股市还要疯涨,再不去买,大家说失去了最后上车机会了。这就是极恶劣的欺骗了。你一个贪官,在没倒台的时候,成天喊着要与腐败做坚持的斗争。这就是极恶心的欺骗了。一项工程明明是责任事故,人为造成的,你却说那是天灾,是不可抗力。这就是极卑鄙的欺骗了。
要求的说真话,是在比较严肃与重要的问题上不可以撒谎。有些谎言,会直接产生生命财产的严重损失。大楼就要塌了,你说没事,请大家放心;有毒食药品,你说大家不要慌张,危害性微乎其微;萨斯病毒(SARS)那样极强并致命的传染性病毒来了,你说没有的事,大家不信谣不传谣。诸如此类的谎言,等同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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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又说回来,说真话又要注意说人话,而不是说二楞子话。两国交战状态中,你把自己国家的军情直接说出来,那就是泄露情报。非战时,国家的军事情报也是不得泄随意泄露的。国家的重要经济决策,比如降息加息之类的事,你提前知道了,不到时间点是绝对不能对亲友说的。别人的隐私,通常也是不宜说的。谁跟谁有私情,你轻率说出来了,闹不好就出人命案。某人家里有些什么人,有哪些财产,有什么联系方式,你把这些信息讲出来,让骗子或小偷之类的人掌握了,那就间接害了人家。
说人话也是要你能够智慧地说话。有些真话不仅给人带来尴尬,而且真可能产生直接的伤害。好些时候,你对某人就是不喜欢。你直接说出来,“老子就是不喜欢你,讨厌你”,那人多半也得还你颜色或默默记恨你。有人正在热恋中,你对他说爱情都是假的,某某曾经那么恩爱,不还是分手了?或者讲他的对象曾经跟谁如何过。万一人家真合适,被你拆散了,那怎么办?在办公室,某人偶尔做错了事,人家已经后悔不迭,改正了,你非要讲出来,那一般就不合适。
耿直是好的品格,但过分了,变成耿直癌,那就可能害人又害己。广场上满地都是人,有人突然暴毙。你大喊大叫“不好了,死人了!”,大家不明就里慌乱起来,就容易发生严重的踩踏事故。有些事也只是你个人的观感与价值判断,你以为的真相可能并非真相。有人被打,被打得非常可怜。被打者可能是无辜的,但也可能是凶徒,那是他在搏斗中受伤的。在某些特殊恶性事件中,真正的坏人很可能另有其人。在历史上,义和团之乱产生的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城的溃败,真正要负主要责任的人是叶赫那拉兰儿(慈禧)而不是李鸿章。
说真话必须与说人话相配套。说人话的准则是根据良知、事理来作判断。有人无端地敌视某些民族或族群,虽然说的是自己的真心话,却比较恶毒。比如,有人说农民就是素质差,某个民族说是垃圾,某个地方或某个职业的人全是骗子,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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