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舅婚后就迎来了莲花水库移民动迁,淹没区由高丽井一直到三道河子镇,铁路沿线也需要拆除,人们陆续的离开了生我养我的故乡,各自寻找出路。姥姥家在车站住,邻居几乎抢在铁路要拆除的消息之前己经搬的差不多了,姥姥姥爷还在犹豫要不要搬到大舅那里去?与我爸爸、老姨搓商,最终决定搬到柴河大舅家,这时水、电己经断了供给,感觉一下子倒退了三十年,眼望之及都透着一股苍凉,晚上吃饭要点蜡烛,吃水要自己去挑,到处是没处理好的残垣断壁,就连那野草好像也知道再难见天日,也长的分外卖力,而院子里的瓜果疏菜更是分外茁壮,辣椒都长得格外多,变成黑绿色,黄瓜、豆角、茄子似乎也格外珍惜这一季,疯狂的结。我记得我爸一顿饭只能吃一个比手指肚略粗一点的辣椒,咬一口瞬间汗就冒出来了,我和我弟我妈都不敢尝。我姐领着男朋友高峰第一次到我家,当时我姐在牡丹江第二纺织厂工作,我姐男朋友来家自然是做了一桌好菜,没开饭之间我爸爸与他俩闲聊着,我姐说他可能吃辣椒了,我见我爸眼睛一亮说:“等着,我去摘俩咱们沾酱吃”,一会的工夫,饭菜上桌了,我和我弟立安都等着看姐的男朋友咋吃辣椒,爸爸拿起一个咬了一口,面红耳赤汗下来了,高峰疑惑的问道:“有那么辣吗?”然后从容不迫的拿起一个辣椒,“咔吧”就是一大口,我心想“妥了,看你怎么吃完”。他真是好样的,面不改色的放下辣椒,转眼一碗米饭就见底了,一顿饭下来我和弟弟一直盯着他,这个辣椒一直被放到饭局结束,他才有了动作,乘大家不注意,“嗖”的一声把咬了一口的辣椒扔出窗外,我就赶紧问到“怎么扔了,你不是挺能吃辣的吗?高峰也是实诚人答道“:这是有史以来吃过的最辣的辣椒”,全家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我爸挺满意这个未来姑爷。
我和弟弟大半年一直穿梭在老二道与新二道林场之间,爸爸决定搬到二道林场,因为家里的坟莹地在附近,兄弟姊妹们回来上坟落脚的地都没有,所以白天我们得去林场盖房子,只有晚间才能玩玩,捉蛤蟆、捞虾、电鱼。那时我最好捣鼓鱼。姥姥、姥爷搬走时己到了深秋,我四舅和老姨夫押车,穿着军大衣坐在守车里,到了柴河又卸又运总算是安顿好了,四舅因为还在上班,在青山有个塔站常年不断人,两班倒,一个人在塔上半个月直到另一个人交接。
我让我爸在柴河买了两块袖网,准备到河里去截鱼。二道河背靠青山一江一河流经左右,形成环抱之势,在江、河交汇处有来往的索道船通过,衔接两岸,这就是大三站船口,船口下游不远处就矗立着原日本铁路线跨江修建的桥墩,日本修建的铁路线最开始是柴河站、二站村、三站村经过跨江桥前往目的地一一钓鱼台,在钓鱼台采伐最上等的红松,无结花,直径最小的也要一米往上,运送回日本。曲波写的“林海雪原”有部分场景就取自这里,建国后林业局从新设计线路改到“江西线”这也是我们记忆中的样子。这些我也是听我爷爷讲的,如果从现在算起我家在二道河子经过伪满时期、建国时期、文化大革命时期和改革开放时期,历时近百年,其中有血有泪不胜感慨!几代人的建设与经营都要随着湖水淹没,而在也无迹可寻!!!
袖网,顾名思义像衣服袖子一样,有6米左右长,网口张开4米,网口用粗绳子串上,需要用两根木棒平行固定在网口处,木棒两端各用铁丝缠住形成环状,根据网口距离在河中将铁钎用大锤砸进河床固定住,网受到河水冲击自行张开,鱼顺流而下进入网中不得而出,最后集中在袖底,底部用细绳扎紧,取鱼时解开细绳用筐接鱼就行,完毕后在扎紧。这就是袖网的工作原理,但需在水中操作,需身穿水叉也叫水裤进行,有一定风险。
当天傍晚乌云盖顶,因是深秋我预感要下雨了,就忙三火四的扒拉一口饭,穿的厚实的,用自行车把铁钎,袖网,鱼筐,水叉,干粮,手电都安排妥当。一路狂蹬直达四舅家,四舅休班在家,因姥姥搬走若大一栋房子显的格外空荡,我催着四舅吃完饭准备好,我俩直奔大河上游而去,到达确定的地点,天上己飘着小雨,我俩穿上水叉开始捣鼓,也弄好了网,天也黑透了,小雨有点变急的意思。我俩坐在河边抽着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席地而坐身上披着雨衣,耳朵里除了河水声就是雨点落在雨衣上的“啪啪”声。“守株待兔”脑袋里突然蹦出这个词!不对,应该是“守网侍鱼”才对,实在无聊天又冷,我俩就在附近寻了一些树枝生起火来,因为下雨费了好大劲火才着了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该起网了,我拿着手电鱼筐,四舅因为个矮我大半头,水叉穿的不是很舒服,有点长。我俩手拉手下到河里起了第一次网,鱼不是很多,癞蛤蟆可不少,鱼的种类也挺多,柳根、穿丁、花老婆、扁担钩、泥鳅、葫芦片,居然还有一条板蛏子,这种冷水鱼与细鳞鱼齐名,肚子上有两条黄杠,味鲜肉美。上了岸继续烤火,雨也没有停的意思。第二次下河我发现涨水了,好兆头!第二次起的鱼让我俩兴奋不己,大花泥鳅有手指粗细,一肚鱼籽那叫一个肥!我俩高兴坏了
,看来今天买网的钱有着落了。可河水越涨越大,我俩隔一会就起鱼,带的两个胶丝袋都满了,用石头压在河边养着,清一水的大花泥鳅,看的直淌哈喇子,这要是闷上那得老香啦!现在己经看不到这种鱼的身影了,很多我们熟悉的东西正在退出我们的视野,我爸说他小时候有一种“黄瓜儿鱼”早已绝迹,还有蝲蛄、王八。人们对原始资源的疯狂、毁灭性掠夺,让很多物种消失,再加上伐木开荒、喷洒农药,很多物种下一代只能通过教科书去了解了。
雨下大了,把火堆都浇灭了,估计也到十点半左右了,河水还在涨着,我跟四舅商量一下“撤”,我俩又下了河摘网费了很大劲,河水己到了我腰上面,四舅己经到胸口了,好歹我俩把网拽到岸边,收拾完。发现河水又涨了,可铁钎子还在河里,我俩又一次手拉手下去了,我在上游挡着水,四舅在下游我们并排走,一根,两根三根到第四根铁钎的时候,我俩都累蒙圈了,第四根在我俩齐心协力下终于被拨了出来,转身往回走。我拿着铁钎在上游,四舅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我感觉手一轻,电光火石间猛一回头,四舅己失去重心,我向前一步“啪的一下用手牢牢抓住四舅后背的水叉背带,猛的向我身边拉,河水肆虐的冲击着我,“我只要挺起腰四舅就没事”当时心里只有这个念头,说时迟,那时快!只是三两秒钟的事。终于,四舅我俩安全到岸长出了一口气!虽然水叉灌了水,但总比冲跑的后果好。我们满载而归,到家己将近夜里1点了,回到四舅家鱼倒了满满两大盆!看着鱼活蹦乱跳心里美滋滋的,四舅跟舅妈说要不是立海,今晚你就见不到我了!四舅是有点后怕了吧!
海哥心语,20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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