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子心情特好,像个快乐的天使。直到四层的宿舍,她的歌声都没有停止。
宿舍门没锁,菲儿已经回来,斜躺在床上看书。
“哟,什么事儿这么高兴。还采蘑菇的小姑娘,我看你已经是采野花的老姑娘。”菲儿揶揄到。
菊子和冰玉同龄,也是18岁,菲儿22岁,稍显成熟和稳重。
据说菲儿复读了两年,一考不成再考,再考不成又考。终于考上了理想的学校。让她当团委书记,莫非也是看上去有经验。
“呀,姐姐,这么刻苦。周六日也不休息。来,乖,放下书,妹妹教你怎么采野花。”菊子把菲儿的书夺下来放在桌子上,拉起菲儿就想往门口走。
菲儿顺着菊子伸过来的手,把她往自己跟前一拉。没想到使劲太大,菊子没稳住,顺势倒在菲儿身上,把她压在床上,两人突然间嘴对着嘴。
“怎么的?菲儿姐姐,你是要抢了我的第一次吗?哈哈哈。”菊子边笑边挣扎,想要站起来。
菲儿悄悄抽出一条腿来,搭在菊子身上,前身往上使劲一翻,把菊子往下一按,便稳稳趴在菊子身上。别看菲儿没有菊子高,但劲儿比她大。
“姐今天给你来个主动点的,让你感恩我一辈子。”说着,菲儿便开始撩菊子的上衣。
“那你俩先忙,天还没黑,灯也不需要太亮,我出去办点事。一小时后回来。”冰玉把收音机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把斜挎包放柜子里。说完假装朝门口走。
“快救救我,冰玉,我请你吃饭。”菊子平时嘴上不饶人,一到关键时刻却没有还手之力。
“菊子,你得奋力反击。万一你身上真压了一个坏蛋流氓,你此时该怎么办?要么乖乖就犯,要么智慧诱服,或直接搏斗。”冰玉不介意她俩继续,站在菲儿床边点燃战争导火索。正好闲来无事,难得看场免费表演。
“好你个冰玉。回头再找你算账。”菊子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说话都有气无力。
“今天要是不得手,我就不姓菲。”菲儿手下没停,在那里信誓旦旦。但菊子双手使劲压着衣服,菲儿也不是那么容易上手。
“天呐,老鼠,老鼠。”正在她俩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菊子突然惊恐地大声喊。
“哪儿?哪儿?”菲儿从菊子身上腾地跳起来,一个健步冲到门口。
菲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鼠地上乱爬。
“老鼠吓得屁滚尿流,正在门口叫唤呢。哈哈。”菊子快速爬起来,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傲视菲儿。
冰玉差点也被菊子的伎俩吓到,幸亏反应快,秒破。
“哎呀,我的妈呀,吓死我了。”菲儿蹲在门口,捂着胸口,神色痛苦。看来真吓得不轻,本来正行着愉快的事儿,悲天苦楚突然降临。这搁谁都受不了。
冰玉赶紧跑过去,蹲下来,轻轻拍拍菲儿的后背,“你还好吧,没吓着吧。”
“扶我起来,这样的玩笑不能开,这是要取我的老命。”冰玉扶着菲儿坐回床上。菲儿靠在枕头上,像泄了气的皮球,吓得着实不轻。看来老鼠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足够大的阴影。谈鼠色变,丝毫不假。
“实在抱歉,只听你自己说害怕老鼠。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其实我也怕老鼠,但为了吓唬你,我也就不怕。来,喝点水压压惊。”菊子一看菲儿的样子,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分,赶紧倒满水过来赔不是。
“没关系,没关系,都是闹着玩,别太认真。”冰玉灯泡没当成,还得当和事佬。
“你们干什么呢?这么大动静。叽哩哇啦,喊天叫地的。”对面宿舍的向秀听见声音,赶紧出来。
“没事儿,虚惊一场。以为是老鼠,其实不是。但好像又是老鼠,一个在嘴上,一个在心里。”冰玉招呼向秀过来坐。
“即便是真老鼠,也不要害怕,也许这只老鼠已经有一两百岁,咬人也咬不动。就是偶尔从历史里跑出来溜达溜达。从清末跑到民国,再从民国跑到新中国。见证历史,力求发展。”向秀求证一件事儿,也是一套一套的。
“真要是历史老鼠,我也就不害怕了。但那可是真的老鼠啊,能爬到人身上的那种。小时候,我们家的茅厕在外面,就是在房子的后面搭了个棚子。在离墙不远的地方挖个坑,上面垫几块厚的木板,就当马桶。木棚一面借助实体墙,三面用大木块搭建。上面挑了几个木梁,盖上几片薄瓦就算搭建完成。说简陋又能遮天蔽日,说精致又不在房屋内。”菲儿算是缓了过来,喝口水继续说:“但是里面经常有小虫子、壁虎啥的。老鼠虽然不常见,偶尔也会有一只快速跑过。我姐说有一次她去厕所的时候就看见一只小老鼠在地上爬,吓得扭头就跑。每次我去厕所的时候,都祈祷不要碰见老鼠。还好,次次都比较幸运。”
“你可以让你姐陪着你去嘛。”菊子也坐在菲儿床边,听得入神。
“是啊,可是她不可能每次都陪我。在我很小的时候,有次她去上学,爸妈都不在,只有我一个人在家。一开始我不敢去上厕所,但后来快到中午的时候,憋了一上午实在憋不住,就壮着胆子进去。蹲下去后左看右看,就害怕老鼠突然窜出来。还好,并没有发现。心里刚想放下,突然就见一个黑影在眼前一晃,迅速向我蹲的地方跑来。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那个老鼠就爬到了我的胸前。吓得我两手狂抓,一脚踩空,腿卡在两个木板之间。老鼠随着我身体下落,一下掉到粪坑里,在里面不停地挣扎。我吓得哇哇大哭,爬也爬不起来,恐惧得要命。害怕老鼠爬起来,再爬到我身上。”冰玉感觉菲儿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便抱抱她。
“那时候你多大?”向秀问。
“大概十一二岁,我其实胆子不大。”菲儿眼神满是回忆。“幸亏那个时候爸妈回家做午饭,他们听见我的哭声,赶紧跑过来,把我从木板缝里拉出来,满身臭烘烘的。我止不住的哭,怯怯地指指粪坑,说老鼠在里面。但是爸爸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老鼠在哪里,好像老鼠从来没来过,也从来没走过,突然消失的特别彻底。我们找遍了整个厕所都没有,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我妈说不管它了,便赶紧烧了一锅热水,把我浑身上下都好好冲洗了几遍。唉。”菲儿一口气说完,长叹一声。
“我就说你身上有什么味呢,原来是那个味。哈哈。”菊子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是你的鼻子和你的舌头一样长。”菲尔恢复正常后,舌头也不饶人。“那天晚上,我还做了个噩梦。梦见我又一个人去上厕所,然后很多老鼠爬上了我的身体,吓得我哭着喊着就醒了。醒来眼泪流了一枕头。当时我跟我姐睡,把我姐也吵醒了。后来我姐抱着我,我才睡着。从那以后,只要一听见有老鼠,不管看没看见,胆就会被吓破。”菲儿抚着胸口,不愿再回忆。
“那应该把木棚重新修修,不留缝隙,让老鼠爬不进去。”冰玉觉得老鼠能进去,应该是有爬进去的通道。
菲儿用手点点冰玉的头:“小样儿,你跟我爸一样聪明。自从我掉茅坑以后,我爸就开始改装厕所计划。他把所有的木板都拆掉,顶棚也去掉。用砖砌三面围墙,再用水泥结实敷一遍,顶棚上面也用砖码。为隔热,码了厚厚一层,一样用水泥抹平。还把地面也用水泥平整,门也刚好大小。在墙上开了个小窗户,里面拉个碎花窗帘。没人的时候可以开着窗户开着门。最值得夸奖的是,我爸做了个手工木头马桶,当然没有抽水系统。看上去跟真的马桶一样,只不过里面是空的。坐上去很酷,比蹲着舒服,获得我们全家大赞。自那以后,我一个人也敢去厕所。每次去,都先检查一遍,里面有没有小虫子啥的。四璧光滑,死角全无,一览无余。门一关,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可安全呢。我妈还经常点根香,那味道那感觉极妙。”菲儿满足地笑着。
“说得我都想去你家上厕所。”向秀开始插荤。
“咱们好几年呢,不着急。寒暑假有的是时间,欢迎大家去我家厕所解决人生大急。”菲儿坏笑着。
“这是谁的收音机,挺漂亮。蓝白相间,很淡雅。我也喜欢。”向秀把桌子上的收音机拿在手里拨弄着,把玩着,爱不释手。
“我好像在天老师家里见过这个收音机。不会就是天老师的吧?”菊子嘴巴从来就不慢。
冰玉心想,也不必说是天老师送的,免得惹不必要的麻烦,便随口道:“怎么证明是天老师的,工厂生产那么多收音机,每一件都是一样的。那明明就是我的好吧。”
向秀疑惑地看看冰玉,又看看收音机,轻轻一拨开关,屋里顿时响起老狼磁性迷人的声音: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四个人便不约而同地一起和唱,一开始很小声,后来全情投入,将原声覆盖。
菊子边唱边舞,一会儿在菲儿面前虚晃一枪,一会儿又在向秀眼前转上一圈。狭窄的空间,无限的热爱。
歌声飘荡在宿舍上空,飘出窗外,落在那棵大梧桐树上。树叶随着音乐声也轻摇曼舞,像是重回青春,重温那灿烂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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