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子买了一只鸽子,用网兜兜着,一路上拎着回来,象拎着一块破布。
到了家,打开院门,扫了一块空地,大个子就把鸽子放在那儿。那鸽子一激灵,睁开了双眼,就开始拼命地在网兜里扑腾。大个子害怕有禽流感,就戴上皮手套,用剪刀把网兜剪开,鸽子一下就跑了出来。好大的个儿,一身灰白的毛,雄赳赳气昂昂的。它抖了抖身上的毛,在地上走了几步,拉了一泡屎,就扇起翅膀,飞到屋顶上去了。坐着,理毛,东张西望,一直不飞走。
我问大个子:“你怎么就不把它杀着吃呢?能红烧一大盘呢,还让它飞走了。”大个子叼着一根烟,悠然地望着屋顶上的那只鸽子,充满怜爱地说:“买它就是想救它一命,哪还忍心吃它呢。”
原来这只鸽子是大个子在菜场碰到的,当时它正被卖鸡的人关在一个铁笼子里,笼子里还有好几只菜鸽,一只信鸽。笼子里没有吃的,只有水。那几只菜鸽老老实实地呆在笼子里,东望望,西望望,一点也不急。那一只信鸽也不急,低着头,很耐心地一遍遍梳理着身上的羽毛。就这只鸽子拼命地想出来,想方设法要从笼子里逃走。它一次次把头挤在两条钢丝的缝隙里,身子使劲往外扑,奈何怎么努力也出不来,不得已又把头拽回来,又寻找其它缝隙往里钻。它很急,在那一方小小的笼子里拼命地转圈,分分秒秒都不放过,只企图寻一条生路。
一向喜欢鸟,养过鸟的大个子正好来菜场买菜,一眼看到了这只鸽子,就挪不动步了。他站在笼子前,看了它很长时间,越看心越痛。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色也越来越晚了,今晚它要是出不去,或许明早就会被人买去,杀着吃了,成了人家的盘中餐,腹中物。可它却那么想出去,明明一点希望都没有,还在分分秒秒竭力地争取。
大个子想,只有把它买下来,才能救它一命啊。于是就问那卖鸡的人:“这只鸽子怎么卖啊?”那人说:“五十!”大个子说:“你狮子大开口吧,这么个不起眼的小鸽子,二十还差不多。”那人说:“你可识货哎,这可不是普通的菜鸽,是只赛鸽,还是只老鸽子。”大个子就和那卖鸡人还价,你一来,我一去,拉锯样的。最后狠狠心,花了四十块钱买了它。临走时,那卖鸡人望望瘦弱弱的大个子,又交代了一句:“是只老鸽子哦,煨汤鲜得很呢,大补。”
暮色中,那只鸽子还没飞走,还坐在大个家的屋顶上,象是舍不得离开它的这位救命恩人。
我说:“这只鸽子好幸运哦,它遇到了你。”大个子笑了:“嗯,主要还是它自己想出来。”
看来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轻言放弃。哪怕身临绝境,哪怕毫无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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