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留队相比下部队应该算是美差,但一个人的落寞和一群人的热情高涨比起来,味道便有所不同起来,付远祥,一个人,看着徐徐开走的一辆辆客车,的确是有些悲凉的感觉。直到客车都看不到影子了,他还直直的杵在那里,如塑像般,有眼泪慢慢留下来,留过他灰黄的脸,一颗颗的落到地上,激起地上的片片尘埃。
他也想随学员们一起去部队,跟大家在一起,他的心情是愉悦的。他就想活在队里这一个小小的世界里。可是大队长那句“你别去了,留队,先处理好家里的事”具有不可辨驳的力量,他也没有争辩的勇气。的确,家里的事,是必须要处理的。大队长作为领导和兄长,意味深长的提醒了他:“离婚是影响你的政治前途的,希望你慎重考虑。”
一年前,他也是慎重考虑后做出了结婚的决定,当时他是下定决心要负责任,要做一个好丈夫的。而仅仅过了一年,就面对了这样的结局,他的心里就像压了千万斤的石头。当他看到那一滩鲜血,一个女人向他哭喊“孩子没了,孩子没了”时,他感觉他的心连悲伤的能力都没有了。
孩子总归成了压倒一个农村女人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选择了离婚,她选择了放手。付远祥回答“好”。生活永远是道解答题,而不是选择题,所以我们永远不知道我们是否做对了,得了多少分。
一年的时间,生活回到了原点,女人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地方,两个人又变成了陌生人。生活真的可以回到原点吗?付远祥借遍了他所有大学同学的钱,十万块,这在大家都是每个月几百块钱工资的情况下,是巨大的一笔钱。他交给了那个等待了他八年,生活了一年,共同失去了一个孩子,本该熟悉却很陌生的女人。
在他看来,除了这些,他又能给予这个女人什么呢?他想让她以后能够过的更好一些。或者潜意识中,他也有某种自己都不想承认的想法,他不想用爱情来弥补亏欠。一个绝望到离婚的女人,一定是因为枯竭的爱吧。
浩浩荡荡的车队带着大家驶向火车站,几个女生根本没有时间去深究付队长的家事。当顾莹从车窗中看到慢慢消失的付队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天并没有下雨,只是阴天,但是在她的印象里感觉天特别的晦暗,好像暴风雨马上要来临,天天见面的付队长在那天看起来像老了好多,一脸疲倦。她脑子里闪现出这几个月来有关付队长的一些画面,付队长总是关切的问她“最近学习紧张吗”、“比赛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放松心情,拼尽全力就好,不要太在乎结果”......再想到刚刚付队长暗黄的疲惫的脸,想着这一年来付队长又该承受了多少,顾莹便有些心痛起来。
郑蓉完全没受付队长这件事情的影响,在她的印象中她本就觉得付队长不该找个这样的农村媳妇结婚,既然不该结婚现在离了也没什么。第一次能够坐长达10几个小时的火车,她异常兴奋。“出远门”——想着她就乐了起来。
“蓉蓉,笑啥呢,这么开心?”易灵犀看着傻乐的郑蓉问道。
郑蓉做出一个张开双臂的动作,感叹道:“终于可以看看祖国的长江以北了!”
可惜还没等到看到长江,天就黑了下来,隔着火车玻璃望去,啥也看不清楚了。郑蓉垂头丧气,在哪儿嘟着个嘴。其他人有的在看书,有的在打扑克。赵钧走过来邀请女生班:“过来,一起打牌嘛。”
易灵犀看出郑蓉有些不开心,便邀她:“走吧,去打牌。”
“不去。”郑蓉显然没太大兴致,随便应了一声。
“我去。”周青青喊了一句。
“那我也不去了,陪你。”易灵犀看着郑蓉。
“不用,不用,你去打吧,怪无聊的。”郑蓉推着易灵犀起来。
“那你一个人干嘛?”易灵犀看着顾莹一个人在静静的看书,她和周青青再走了,感觉就剩郑蓉一个人了,怕她孤单。照顾郑蓉已然成了她的习惯。
“我听会音乐。”郑蓉答。
有打牌的,有在旁边看的,一个车厢里热闹非凡,只有临近车厢口的郑蓉和顾莹的桌子很安静,一个在看书,一个在听随身听。程清扬走了过来,坐在郑蓉身边的位置,拿下她一个耳朵上的耳机,一边塞到自己耳朵上,一边说:“让我听听,听的谁的歌?”
郑蓉被他吓了一惊。
顾莹闻声也抬头看他。
程清扬表情自然,动作自然,继续问:“听不出来,这是谁啊?”
郑蓉白了他一眼,说:“这你都不知道,孟庭苇。”
程清扬笑了笑,故意压低了声音:“没办法啊,孤陋寡闻,没有蓉儿小姐见多识广。”
郑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怎么啦,看你有些不高兴?”程清扬转移了话题。
郑蓉嘟着嘴,一副撒娇的样子说:“还没看到长江呢,天就黑了。我这可是第一次做这么久的火车,啥也没看到。”
程清扬语气温柔,像劝一个孩子:“好啦,别不高兴了。以后看到的机会多的是。你之前不是说小时候去过北京吗,怎么成第一次坐火车了?”
“那都很小的时候了,再说也是跟着爸爸妈妈。”
“跟着爸妈就不叫第一次了,非要自己坐才行。看来是蓉儿小姐很想长大。”
“什么啊,好像你比我大多少似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说话,声音很小,可能也是怕打扰顾莹看书,但在顾莹听来感觉非常不对劲,一个声音告诉她是打情骂俏,一个声音又告诉她应该不是,胡思乱想的心思让她更加的心烦意乱,许久书也没翻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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