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鱼搁浅

这是澳大利亚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鲸鱼搁浅。

成百上千的鲸鱼，就这样停留在了这片水域——它们痛苦的挣扎、悲鸣，因为它们正经历着无比痛苦的死亡。

——对于鲸鱼来说，最痛苦的死亡：搁浅。

@AFP

粗糙的沙砾不停地磨着白色的腹部，暴晒的阳光，将身体里的水分一点点的蒸发走。

赖以生存的海水，只能够浅浅的润湿一部分身体，却并不能够大口呼吸。

涨潮时，就能多呼吸一口。

退潮时，就又进入死局。

人类曾经将水刑列为最痛苦的刑罚之一，而对于这些搁浅的鲸鱼来讲，这亦是一场漫长的窒息。

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它们能够支棱起尾巴，拍打身下的沙砾，再往前几步——只是前方，是更远的沙滩。

它们能够听到同伴惊恐地悲鸣，甚至看到拼命挣扎的同伴，也在绝望地求救。

但没有一只鲸鱼能够活下去——如果没有外力帮助，整个鲸群，都会在这里死去。

这就是塔斯马尼亚的现状。

澳大利亚最南部的岛屿，风景壮丽雄伟，被称为世界尽头的旅游胜地。

同时，也因为水路复杂、海况不佳，成为凄凉悲惨的鲸鱼坟场。

死神拿着镰刀，正在这片宁静的海域收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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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1日，人们发现70头领航鲸，搁浅在塔斯马尼亚的西海岸。

这里虽然是臭名昭著的鲸鱼坟场，超过80%的澳大利亚搁浅事件都发生在这里，当地救援人员也有了很多经验。

在发现者联系到专业人员后，几个小时内，他们就来到了这片海域，帮助鲸鱼们脱离险境。

救援鲸鱼，当然需要专业设备——在不伤害到他们的情况下，人力不可能将这样的庞然大物弄回海里。

但当他们过来，开始检查情况时，却发现不对劲。

搁浅的鲸鱼，绝不是报告的“几十只”。

而是更多——整整270只。

这立刻引起了人们的警觉——

这个数量，甚至逼近了有史以来的最高数目：1935年搁浅的294头鲸鱼。

上一次大规模搁浅，是2009年的200头领航鲸。

但这次……一下子就是270只，当地所有鲸鱼保护人士都惊呆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鲸鱼在死去。

它们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悲鸣的声音也逐渐虚弱。

救援人员马不停蹄地开始工作，帮助这些正经历着慢性死亡的鲸鱼。

可随着直升机的巡逻，救助人员，发现了更糟糕的情况——

270只，并不是全部。

在另一片海岸线上，还搁浅着200只鲸鱼……或者说，已经成为了尸体的搁浅鲸鱼。

没有人发现它们。

所以，在没来得及救援之前，它们已经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三处沙滩，整整470只鲸鱼搁浅。

这次搁浅的总数，直接刷新了记录，成为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鲸鱼搁浅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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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意义上来说，救援人员的工作，是痛苦的。

他们无法救下所有的鲸鱼——因为这不是一只、两只，而是上百只。

他们注定，只能在努力抢救的同时，见证着这些美丽而温柔的生命，渐渐凋零。

没有时间了。

专业救助人员和志愿者加起来大约60人，他们进入冰冷的海水中，帮助着这些鲸鱼。

用专门的湿布盖住鲸鱼的身体，持续给几百只鲸鱼身上泼水，保持它们体表湿润，尽量为它们延迟时间。

但这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因为没有水的浮力，鲸鱼的体重，会让它自己慢慢被压碎。

领航鲸可以长7米、重三吨。

救助人员必须使用吊索和其他设备，才能够帮助鲸鱼从沙洲中脱出，完全浸入水中。

健康程度还可以的鲸鱼，能够在浅水中漂浮起来。

如果是这样，救助人员就会引导它们回到更深的水域，回到湛蓝的大海，回到自由。

但这些被搁浅了许久的大家伙，大多都已经筋疲力尽，摸不清方向。

花了几个小时放归的鲸鱼，可能会因为一次潮汐，或是一次错误的方向，再次搁浅到浅滩上。

它们甚至，会为了自己的同伴，调转救援人员给它们预设的方向……重新朝着死亡、但却有着无数亲友同伴的沙滩出发。

“如果它们还活着，并在水中，当然还有希望。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会越来越疲惫，存活下来的几率会越来越小。”

周一，人们发现270头被搁浅的鲸鱼。

周二，人们发现200头鲸鱼的尸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彻夜工作，几乎没有合眼的时候，只想要再救下一些、多救下一些。

现在，救助人员已经成功救出了50头鲸鱼……

但还有30头鲸鱼搁浅着。

以及，380头鲸鱼，永远地合上了眼睛。

到了明天，最后的30头，大概也会失去生命。

救援人员的工作，将会从拯救生命，慢慢过渡到回收和处置工作。

“十年来，我们从未有过……

如此悲伤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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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没有办法的拯救的鲸鱼，可以实施安乐死。

但是，对于领航鲸这样的庞然大物而言，“安乐死”也并不安乐，只能采取炸药或者枪杀，让它们不要长时间的受折磨。

“安乐死是一种选择，但这不简单，目前也没有考虑。”

因为，对于领航鲸来说——

如果整个族群都死亡，只留下零星的几只鲸鱼，它们依然会痛苦不堪。

领航鲸能活40年以上，它们的皮层神经元比迄今为止研究的任何哺乳动物都要多，是人类的两倍……

它们能发出许多不同种类的声音，会彼此沟通交流。

当鲸鱼彼此相见的时候，它们也会“社交”，不断地打招呼，甚至可能是聊天。

是的，领航鲸是社交性极强的动物，有着自己的“社会”，它们需要朋友，需要伙伴，甚至偶尔会和海豚成为朋友。

它们会和自己的族群，终身一起生活：有8-12只的小团体，也有成百上千的大族群。

但就是这样聪明的领航鲸，也是大规模搁浅中，最常见的物种。

因为，一旦“领航者”迷失方向—— 一整个族群，都会走上歧路。

领航鲸，眷恋自己的族群。

一只鲸鱼冲进海滩搁浅，其余的鲸鱼都会想要拯救它，奋不顾身地跟上去，以至于接二连三的搁浅。

没有人知道，第一只鲸鱼，为什么会进入这片死亡之地。

可能是因为追逐、或是被追逐而不幸搁浅，但更有可能的是，因为海滩的浅水区缓缓倾斜，它们的超声波也许无法检测到这些浅水区的海岸线，甚至完全接收不到回声。

依靠超声波判断的领航鲸，会将这里误认为深水区，而大胆地前进。

但另一方面，这未必没有人类干扰的因素。

人类船只上的声呐发出的噪音，会让所有鲸鱼惊恐不堪，为了躲避声呐而快速逃离、甚至中断哺育幼鲸。

几年前，就有美国海军在巴拿马岛使用了声呐，导致鲸鱼四散奔逃，耳朵受到严重的噪音损害、回声定位系统发生紊乱。

军事行动导致数百海里外的鲸鱼搁浅，这种例子屡见不鲜。

很多其他人类的活动也是一样。

日本学者曾经在搁浅致死的鲸鱼尸体中，检测到高浓度的三丁基锡、三苯基锡等化学物质，而这种物质，来源于船底涂刷的涂料。

鲸鱼喜欢沿着船舶航线追逐——而它们的神经和内脏，也会首当其冲，受到锡涂料的毒害，导致辨别方向的功能遭到摧毁。

今日这一场悲剧发生的原因，我们仍未得知。

也许是人类，也许不是。

但我们能做的，只是竭尽所能，把这些美丽温柔的大家伙，送回到海里。

它们生于海洋，也应葬于海底……

https://www.cbsnews.com/news/whales-stranded-australia-race-to-rescue-hundreds-trapped-tasmania-macquarie-harbor-avert-deaths/

https://www.thesun.co.uk/news/12727232/mystery-whales-washed-sandbar-tasmania/

https://www.foxnews.com/world/90-whales-dead-in-mass-stranding-off-tasmania-coast

https://www.trt.net.tr/chinese/guo-ji/2020/09/23/ao-da-li-ya-ge-qian-jing-yu-shu-zi-sheng-zhi-470tou-1495734

https://www.bbc.com/news/world-australia-542602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