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NHK电视台5月6日播出了远藤宪一导演的纪录片《三和人才市场》,在深圳龙华区三和人才市场附近,聚集着一批专找日结工作的零工族。
他们因为各种原因沦落到不名一文,这些人吃饭捡最便宜的清汤面,晚上没钱的露宿公园街头,有钱的睡15元一个床位的小旅馆,或者去网吧包夜。工作一天玩几天,等到钱花光了又重新找活儿。
纪录片里重点介绍了东东、陈勇、宋春江等人,他们都来自全国各地农村,是二三十岁的年轻男性。
东东22岁,高中未毕业,一年前来到深圳,起初他进大厂工作,不到一个月就辞职,后来一直找日结零工,被问到为什么来三和这边,东东笑着说:“这边网吧多。”
东东陈勇25岁,来自贵州农村,会玩双截棍,身上带着一股不平之气,他考上大专之后因拿不出学费被开除,来深圳不久身份证被偷,他现在既没钱回老家,也没钱在深圳开始,只能露宿街头。
陈勇宋春江是网称的“三和大神”,他的特点是又穷又丧,穷到每天晚上睡大街,饿得发昏,丧到一点斗志都没有,干什么都觉得累,有点钱就去网吧,整个人快废了。
宋春江仿佛一个恶性循环:越穷越懒,越懒越穷。但他们的现状又不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结论所能概括的。导演试图发掘深层的原因,首先是教育问题,零工族多是留守儿童,他们没有靠教育上升的通道,只能因袭父辈的命运。再者,年轻一代观念不同,零工族不再如上一代人那么相信勤劳致富,厂家基本工资两千多,要想糊口也得天天加班,无疑是拿命换钱。
今日中国正在飞速发展,贫富差距拉大,阶层固化,据估计,深圳有7万家庭资产超过百万,一夜暴富的人层出不穷,巨大的绝望感在年轻人群中蔓延,而零工族们是最先被时代抛弃的一群人,他们深知这一点,因此索性做出放弃的姿态。
当然,还有自身的原因。陈勇的遭遇让他有理由发牢骚,不过宋春江把大部分的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他知道自己懒惰、短视,打工多年零零总总也赚了有十来万元,可是一分钱都没落下;他的脸上布满焦躁和悔恨,却还是鬼使神差地进了网吧,在虚拟现实世界寻找片刻的满足;他不敢跟家人联系,也许在夜深人静的街角,他会因想念家人而泪流满面。
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在三和市场体现得淋漓尽致。周围人全是零工族,彼此境况好不了多少,旅馆床位费只要15元,免费提供WiFi,有的人可以一整天就睡在床上刷手机,四周网吧林立,只需10元便可包夜。这样的日子也许起初觉得不舒服,后来就会慢慢适应,直至无力改变。
房子,车子,幸福生活,大众努力追逐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遥不可及,甚至没有意义,他们就这样搁浅在城市街头,既回不去故乡,又留不在城市,过一天算一天,随时等待着被处置。
镜头掠过形形色色的打工者,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生之艰难,有人笑说:马云是按秒赚钱的,我们是按天挣钱;有人愤慨:我觉得这个社会一点也不公平,真的;有人为自己的潦倒羞赧,但不好意思拒绝拍摄,只好用手遮住额头。
片中还有一个叫陈用发的打工者,他因工厂事故失去了左臂,拿着微薄的抚恤金开了一家早餐店,生意不错。在深圳辛勤劳作多年,如今他为女儿的入学发愁,在现实面前,他清醒地意识到:这是别人的城市。要想让女儿留在深圳受教育,必须跨过一道道门槛,足以让他倾家荡产,这代价太大太大……
陈用发片中的深圳不过是中国城市的代表,而零工族也是多数年轻人的缩影,《三和人才市场》关注到了整个社会的痛点,最能引起观众共鸣的一点是我们都有可能成为“三和大神”。
盛世繁荣看在眼里,奋斗鸡汤常挂嘴边,心中常充满绝望感和无力感。
我们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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