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也许就是真正的秋了。
这一种凉意,绝不是那种浮于虚表的冷,在人脸上刮瓷般的去除几层温暖,便显示出一种无计可施的苍老;这一种凉意,它仿佛自己先把自己完完全全地冻着,然后不吭一声地降临笼罩,制造出的寒凉,便像是万年冰窖里的那种冷寂的空旷感——死亡,似乎也不敢轻易喘一口小小的热气。
我出门时,衣衫倒也穿得整齐,可是没走几步,就生出自己衣服略显单薄的悔意。
街道上的楼房,已参差不齐地 亮起了灯,白的,黄的,间或夹杂了几盏红的颜色。它们就像一只只好奇的眼,小心而又安全地躲在屋里,透过窗,不发一语地注视着秋夜里的世界。我一时产生了一种很是怪异的错觉:这灯光,简直就是像是有生命一般。白昼,是它们休寝而梦呓的黑夜;夜晚,反倒是它们清醒而工作不停的白日——这一种与人彼此相互颠倒的生活,让我又觉得,灯与人也许并不是处在同一个可以触摸到的世界。
街道旁,生长着几株高大的樟树。它们的叶儿,还是青翠——即使它们的脚下,已落了一堆干枯、颜色灰暗的叶子。它们也许是骄傲的。这一树的绿的生命,在秋风中沙沙地响,像是炫耀,又像是在宣誓些什么,又更像是在向谁挑衅。然而,今天不同往日,它是真正的秋;而此时,又是真正的夜。秋与夜相互搭配,那树叶中的绿意,便也在一声无意叹息中,颤抖般地蜷缩起来了。
我不想从科学的定义里来寻找答案:为什么偏偏有这么一群树,倔强地不肯在秋季里抛弃它们绿色的装点?这种科学中寻找的答案,过于冷漠——这些冷漠,简直和他们研究的生命已经无关。我无法明了这一群绿色停留的奥秘,但,至少我可以用想象去作无数个美丽的答案——这远比科学的解释要强得多。
我在其中一棵树下止步。今夜,是秋的夜,这般寒冷,又这般让我喜爱。我睁着眼,看那街道沉默的灯光,作无声的交流。街角处,偶尔走来几个人影,缩着脖子,踏着飞快的步子,匆匆闪过。我含着笑,迟迟不肯离去。因为我知道,这冷的秋夜,我也是这其中小小的一部分。
这灯,这光,这树,这人,这影——这是秋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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