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一生,都在试图摆脱束缚,找到真正的自己。这种束缚里,一大部分都来自童年对我们的影响。以爱之名的伤害,无法言说的隐秘…
人的记忆就像画布,我们在反复不停地往那张画布上画画,随着岁月的流逝,上层的颜色会逐渐变淡,并慢慢出现皲裂,下层曾经浓墨重彩的经典之作便会一点点浮现出来。这部经典之作,就是童年留给我们的记忆。
小说《无声告白》给我们构建了一个压抑的世界。在一个跨种族结合的家庭里,莉迪亚一直带着面具活在母亲的期待中,没有自我,没有愿望。遭遇排挤的时候没人求助,陷入孤独的时候没有释放痛苦的机会,最终在爱的压迫下几近窒息,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到临死的那一刻,还在对母亲说着抱歉。
我们身边,类似这样的故事屡见不鲜。惨痛的教训让我们唏嘘的同时,我们心里也在庆幸和安慰自己:还好我不是这样的妈妈,还好我的孩子没有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我也一直是这么想的。直到有一天,在我几次三番催促8岁的奇奇去练围棋而未果之后,我的暴躁冲出了胸口,我朝他大吼:“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奇奇愣住了,满脸的惊愕和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片刻之后,他轻轻地拉了拉我的衣角,说:“妈妈,你别生气,我这就去。”
我冷静了下来,问他:“妈妈朝你发脾气,你生气吗?”他想也没想,看着我说:“虽然你有时候会骂我,但你还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那一刻,我的心里好像被什么猛烈地一击,他天真但坚定的眼神告诉我,这个“全世界最好的妈妈”并不来自于我满足了他对我的期待,只是因为他爱我。
曾经,我的理想是和孩子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可慢慢地,我暗暗地向一个“好妈妈”的方向靠拢;曾经,我希望他快乐就好,可却在不知不觉间,在他身上加诸了很多“为他好”。
下围棋可以锻炼逻辑思维,学音乐可以培养气质,考试前要多做练习卷积累经验,作文写不好就去报个补习班,包括他最喜欢的画画,要多练习才能通过考级。
有时候,他可怜巴巴地问我:“妈妈,我能不能看一集动画片?”我一边狠下心拒绝他,一边安慰自己,我这是为了他好。
从什么时候开始,孩子活在了我的期待里?我对他好与坏的评判,开始以达到自己的期待值为标准。奇奇从来没有反抗过,他不会来质问我:“妈妈,我为什么要去做你希望的事?”
和小时候的我一样,从不会去质问我的父母,为什么我要放弃画画?为什么我要学自己不喜欢的理科?为什么课外书要少看?为什么明明想要的东西要让给别人?为什么呆在父母身边就是没出息?
顺从和乖巧,让我成为“别人家孩子”的同时,我长大以后用尽全力想摆脱的性格里的敏感,犹豫不定,口是心非,缺乏安全感也源于此。
那个时代的社会经验,父母破灭的理想,生不逢时的遗憾让他们制定出了对我们期待的标准。而长大后的我们,以为终于摆脱了这种束缚的我们,却以同样的标准,把这种束缚加在了孩子的身上。
打着“以爱之名”的旗号去捆绑孩子的人生,在他心灵上造成的痕印,带来的是延迟的痛苦,他们总有一天会从困惑中觉醒,然而那个时候,我们多半已无能为力了。
物质上的富足可以靠技能去创造,精神上的富足却需要在一份宽容的爱里慢慢养成。我们可能做不到让他以后能任性地追求诗和远方,却可以帮助他塑造自信,乐观,随遇而安的积极的人生观。
而这一切开始的第一步,就是尊重一个孩子的意愿。以他的意愿为基础,去帮助他而不是指定他养成他的兴趣爱好,选择他的人生方向。不轻易放弃,也不随意强求。
同时,我们也许做不到像孩子的爱那么纯粹,但至少可以把加诸在他身上的期待,拿回一部分放在自己的身上,在陪伴他的时间里,和他一起努力。以身作则,才是对一个孩子人生观最好的养成方式。
就像奇奇问我的:“妈妈,你会陪我多久?”,“妈妈会陪你到你能独立勇敢地面对生活的那一天。”
我其实害怕那一天到来,又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
仔细想想,时间其实并不多,好在奇奇的那句“全世界最好的妈妈”警醒了我,我不会沾沾自喜,只愿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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