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送寒衣。这嵌在深秋里的又一个追思怀远的日子,约来了亲人们老村口相见。带着纸钱、扎花和纸的绵衣等祭祀品,一起走向故里走向田野走向内心的一份思念。
深陷于蓑草之中的乡野小路,弯弯曲曲,指点迷津似的引我们朝向另一份"相见"踱步。
被晨露打湿了衣袖,朦胧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沟沟坎坎间杂乱无章的不知年的老树,落目于那些已开始泛黄变枯的叶子,那些虚挂在枝头,只等阵风吹过来的树叶,而有的,已经是妥妥的叶落归根了。心里就怪怪的滋味,好像眼光会拐弯,一下子瞥见了自己头上的花发,随时可能要飘零的叶子似的。
岁月不饶木,何曾饶过人。一时情动难已。
心理学上讲,粘滞性格的人多愁善感,更容易触景生情。大约就是这样吧,还没走到地处,看见有别人流泪,自己也跟着两眼发酸,陪哭,无辜又无奈的况味。先是老爸,再是老妈,再有长嫂,活生生的那时,那岁月,就一个个毋庸置疑的与我们阴阳两隔了。
说人的情绪受内分泌支配,内分泌又受外在刺激影响,一个完整的生理反射弧便有了。这一点点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可是,若没有内心沉淀的那些旧忆召唤,没有无从释怀的情感故念侯着,这层林尽染的眼前,原该是一份宁静疏朗的秋韵之风景了。
但,此时这里,似只有肃穆,只有一立即一生,一卧便一世的荒凉意,相伴的,再有几缕青烟和茂草深处传来的嘤嘤哭声。如此,你的内心,你的内分泌,你的条件反射下的生命,一并陪着这份荒凉,去春往秋来,去哭诉泣怨。
也只有这样了,面对蓑草深深处的土质隆起,我这棵深秋逼仄下的生命之树,宁愿收起灿烂,擦去粉饰,舍离世俗,宁愿不事猜忌的只留下一付本能,留一付隐隐的血脉,把掩藏在心底的无尽感伤,拿出来与尔一诉衷肠。
凭吊的姿势仿佛凝结如木,又不得不承认,我并没有这些它周旁的植物诚实,没有植物们更能承受。我这个有足而无根之木,即便有一些如家族如血脉的虚根伏地,却终究是要被岁月冲散的,我也注定是一种流浪的物种。
于是,走过路过,凭我进化的双腿健足,留驻,只是短暂,深望,也只短促,一切的纵情之后,便只剩下一曲离别的笙歌。
好花自谢,何况尔尔。看见坟头空地处还散漫着些不知名的杂草碎花,便俗气满血复活:难道你们不知道,暮秋之后便是冬天了么?还是,你们早已知道而不屑:那又怎样。
便又一阵夸界之惋惜,爱怜,兼着我杞人忧天的遐思。
是的,青春终将逝去,美人必定迟暮。君不见才才鹅黄嫩绿,风里招摇的,唏簌簌,哗啦啦的摇曳,此刻被季节的迁徙之消磨,而归至一派斑斑驳驳的样子。
却它会说,那又怎样?
阴晴圆缺多少事,休向秋风问落叶。深秋给予的情绪更像一个注定的坎,每次路过,每次轮回都被它拦住,总让人踟蹰,踟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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