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远在长江流域的那座大城市忙忙碌碌，都没来得及为自己买个苹果过平安夜。
据说那是冬至以来，我的小城最冷的一天——零下七度。
我的城市很小。所以我们经常开玩笑：在这个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们都会发现，自己的小学同学是初中同学的高中同学。
12月24日，我突然发现我所有的社交软件里，我的同学朋友们都发了一模一样的消息。
他是我们的老师。他叫莫非，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就觉得这个名字又有趣又好听，他也一定是个风趣的历史老师。他认真负责，所以就算我只是他隔壁班的学生，也频频听到同学提起他，偶尔会在走廊遇到他。
我是在得知他肝癌晚期的噩耗时才知道他的近况的。他的美好人生分明才刚刚开始：刚刚贷款买了房子，女儿两岁，妻子怀孕六个月。
我在一中三年，我清楚地知道那里的生活是什么样子——高强度，几乎没有休息。早上六点半坐在教室，十二点十五下课，下午两点多开始上课，六点多放学，七点开始晚自习，一直到十一点左右一天结束。周六除了晚自习也要照常上课，甚至有老师说周天也可以到校自习。周天晚上，所有人又开始正常的晚自习，周而复始。
这令人疲惫的一切，每一位学生都只用咬牙坚持三年，对于一中的每一位班主任来说，却是一辈子的事。每一位班主任都陪着他的孩子们坚持过了这些重压，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老师们会在早自习开始前到教室，看着大家不要迟到，在晚自习结束后，才默默收拾东西回家。曾经有天晚自习前，我路过老师们的办公室，门半开着，我的班主任趴在办公桌上静静睡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吃过晚饭。一直以来不只有我们困，他们在讲台上精神奕奕，却也是睡不足的。他们都生怕自己多睡一会儿，就有一个自己的孩子错过上大学的机会。
每三年，他们送走一批长大的孩子，接到一群新来的孩子。三年又三年，不知不觉就老了，不知不觉就桃李满天下。
我以为我认识的老师们都会这样兢兢业业，到最后白发苍苍却依然书生意气，逢年过节都有成群的学生去看他们。
莫老师却中途离开了。已经在社会闯荡的学生们，在外求学的学生们，还在教室里等他回去上课的学生们……都在轻松筹上看到了他的消息——老师的工资远不够他的医疗费用。我还记得其中一个同学转发时的文案：我看到三十多条相同动态时，我觉得今晚像极了平安夜。
那一夜，这座小城用了18个小时，2万2千余人，为这位老师凑够了48万。
但是莫老师的学生们没有等到他回那一方讲台的一天。今天是一月十六日，离我知道那个坏消息不到一个月，另一个噩耗就到了。
莫老师，再见。
ps.
https://mp.weixin.qq.com/s/K9CmJpp-889vVNCOUMsh7Q
上面链接这篇推文是我在微信上看到的，感谢所有帮助过莫老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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