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江南一带最有名的妓女,以花为貌,冰雪为骨,一时之间,不知折煞了多少离人骚客的风骨,就连圣上南下时,放着无数名门闺秀和结发妻子,也不顾君臣伦理,不顾教条世俗,最后上了她的花船。
三天后,圣上起驾回銮。
“水月奴,随朕回宫可好!”
当时水月奴也只有十六岁,娇媚得如同一只妖狐,趴在皇上的书桌上,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圣上切莫说笑了,陛下可并非奴儿的意中之人呢! ”
“哦?”
皇上皱了皱眉毛,想他贵为天子,富有四海,竟然还得不到一个心仪的小女子吗?
“那奴儿 意中何人呢?”
水月奴赤着莹白的双足,就踩在皇上昨夜连夜批阅的秦折之上。
“小奴儿从小便立志,将来可是要嫁给一个践踏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的呢!”
做皇妃是好,可也挡不住君王薄情,今日他既能撇下皇后和众位嫔妃来陪她,等将来,她就有可能也会成为被舍弃的那个人。
水月奴自小在青楼里长大,那可是吃过,见过的,什么海誓山盟,甜言蜜语没听过?
反正冥冥之中,水月奴就是恍惚觉得,自己所等之人并不是当今圣上。
后来圣驾回銮,皇上也并未怪罪水月奴,也大约是因为真的很喜欢吧!
皇帝临行之时还特地命人打造了一只黄金脚铃,并且摒弃帝王至尊,亲手俯身戴在了水月奴欺霜赛雪的脚腕上。
可如此隆宠,水月奴却也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便在没有皇上的日子里继续喝歌跳舞,纵情豪饮。
因为一个并不愿意为其停留的人,是永远不值得她伤心的……
建元二十二年,浙州王兵叛,又冾逢天灾,大旱之后大涝,圣上昏庸无道,只知享乐,沉迷女色,不理朝政,幸亏有其皇十四叔,庆亲王,在关键时刻兵发浙州,之后又积极赈灾,救济万民。
在庆亲王为筹募赈灾款,来到江南时,水月奴曾经有幸,与之见过一面。
那日是知洲大人点了她的局子,一局二百金,又不知可以救济多少无辜的灾呢!
水月奴捂嘴轻笑,轻纱掩面,只可惜,全场庆亲王从头至尾都并未看水月奴这位江南第一美人一眼,倒是完全不似他那个倒霉侄子呢!
只是庆亲王的酒却喝得极猛,一杯接着一杯。
江南的财神爷们个个都是巨贾出身,精于算计,就算庆亲王平白无故,多长两个头出来,恐怕也不能从他们身上刮下多少油水。
庆亲王一共在江南待了十四天,这江南的米价,便如同雨后的竹笋,恨不得一日一尺的拔高,也没个节制了。
后来临行之时,倒是水月奴代为出面筹了十万两银子,解了庆亲王的燃眉之急。
“你………”
庆亲王一时语塞,说实话这个风尘女子,从头至尾,他就从未正眼看过。
“王爷可切莫忘记了,月奴儿也是朝廷的百姓,现在国家有难,小女子尽一份心力,理所应当.……若是王爷感念水月奴的一点心意,咱们便可以朋友相待之!下次若是有机会,王爷路过时,便上楼坐坐,咱们品茗听琴,也可手谈一局!”
接着水月奴便笑了,媚眼如丝,饶是上了些年岁的庆亲王,也不由得被惊艳得愣了一下。
不过他也很快就收回了心神,毕竟他也不再是年轻躁动的小伙子了。
“一言为定!”
庆亲王长年征战沙场,大手就难免有些 粗砺,水月奴与之对掌,力道之大,她也被震得不由后退了两三步。
为国为民,侠之大义,这大概便是她心目中的英雄人物了吧!
水月奴与庆亲王见的第三面是在荆州.
庆亲王大意,一时之间遭到叛军围堵,粮草耗尽,危矣!
水月奴听了,不惜变卖所有家当,购置军资粮草,又制做了一批可载重的纸鸢,从天而降,救庆亲王于水火之中。
也是这一次,庆亲王才得知,原来水月奴祖上也并非无名之辈,曾是朝廷“造物处”的能工巧匠,只是后来得罪了贵人,这才全家获罪,她小小年纪, 便堕入娼门。
“不若本王向皇上为水姑娘求个名份吧!”
水月奴不由得心中窃喜,她此生若是能与庆亲王共守国门,打心眼里,她都是愿意的!
只是三个月后,圣上下旨:水月奴功在社稷,特册封为长乐郡主,出塞和亲!
原来当皇上得知水月奴几次涉险都是为了庆亲王,他实在气不过,自己双十年华,相貌堂堂,为何却比不过一个四旬刚过的大叔?便下令让水月奴出塞,去伺候胡人吧!
这世人皆知,胡人粗野。
听说他们还有拿自己妻妾头颅做成酒器的传统,既然,水月奴如此喜欢英雄,那么嫁去相地岂不是刚刚好!
他们胡人个个骁勇善战,绝对担得起”英雄”二字。
“怎么?莫非水姑娘并不愿意为了黎民百姓,出塞和亲吗?”
庆亲王也看得出,水月奴自接到和亲圣旨,便愁容满面。
“那王爷呢!心中可愿意月奴儿出塞?”
水月奴一双美目,泪盈盈,楚楚动人,醉人的情义,似乎就要漫出眼眶。
“水姑娘虽出身贱流,可一心为国为民,实乃大义也!小王自是愿意一力促成姑娘出塞之举,从此以后,水姑娘便摇身一变成为长乐郡主,就也可以挤身皇亲一流……此去胡地, 凭姑娘姿色,或许也可嫁一位君主,这样一来,就算姑娘来日母仪天下,也并非痴人说梦了!”
“那好吧!月奴儿便在此借王爷吉言了!”
无人知在水月奴出嫁的前一日,她如凄如诉的琴音响了整整一夜,好似鬼嚎。
一年后,胡地出兵犯我中原腹地,水月奴所嫁之人朵朵耳刹与庆亲王狭路相逢,而彼时,庆亲王早已得到了从自己侄儿手中夺来的皇位。
借他吉言,水月奴也早就成为朵朵耳刹的皇后。
“你果真不愧是下九流出身的妓子,水性扬花!”
庆皇见水月奴无骨一般依偎在那胡人的怀中,他就不由得心头无名火起。
水月奴俏脸一白,不等她答话,庆皇之语,却先惹朵朵耳刹虎目圆睁。
“老贼无礼!”
庆皇冷笑一声,“你可知怀中之女,从前是何等货色?”
然而回答庆皇的却是朵朵耳刹的九环大刀,横空劈出之际,他还不忘紧了紧自己怀中水月奴。
他身为一国之君,又怎能不知水月奴来历呢?
可就像他亦知水月奴之心,从未在他的胡国一样,他既阻止不了,又无法自拔。
情爱之事,毁人矣!
就在庆皇与胡战事胶着之际,胡地却忽然传来朵朵耳刹身死的振奋消息,胡军一下便群龙无首,不攻自破。
等庆皇再见水月奴之际,他却也是没有想到,二人竟相隔生死,陌路阴阳。
尽管此战庆皇完胜,百姓欢呼雀跃,可不知为何?庆皇紧捂胸口,莫名的就是觉得自己体内好似缺失了一块.
等战事结束,庆皇也有找过水月奴之尸身,不过终究是渺无音讯,大海捞针。
很多年以后,庆皇也有了自己的皇后,妃嫔,贵人………
虽有时她们也会眉眼相似,却终究都是空有其表,不及水月奴千万风韵之一分。
待下辈子,我比你生命中的所有苦难来临都要更早,待你未堕风尘,待天下苍生皆安,盛世太平,你便做我一人之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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