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味

天阴沉的厉害，起风了，枯黄的草被压向一侧，翻不了身。阿成眉头拧成一条线，浑浊的双眼看着正在酝酿中的暴风雨，咬咬牙颠了颠背上的背篓，迈大步向山上走去。

风大了，阿成险些被掀翻，脚踏不到实处。他弓着身子，顶着巨风深一脚浅一脚。嘴紧抿着，四下扫射，唯恐漏过一点蛛丝马迹。

找到了！阿成喜出望外，直起身就要奔过去，却立马被掀翻，阿成看着树上几颗孤零零的野果在狂风中瑟瑟发抖，舔了舔干裂的唇瓣。干脆趴着身子匍匐前进。

到了！阿成攀着树干，慢慢松开右手，左手紧紧抱着树干，踮着脚，右手用力去够那几颗有些干瘪的野果，够不着！冷风挟着豆大的雨铺天盖地的扑了过来，那几颗野果抖的越发厉害了。

风灌进阿成宽大的袖口，在阿成的上衣内蹿来蹿去，冷风好似钻进他的骨子里，他的身子抖得厉害。阿成也顾不了了，抱着树干的手松开半截，够着了！阿成的眼瞬间亮了，一手拽下两颗野果，攥的紧紧的，抛到背篓中。

阿成将背篓挂在胸前，努力护着背篓，脚步虚浮，往回飘，他该找个地方避避的，可……风裹着树枝、碎石不时攻击阿成，他紧紧抱着背篓，亦步亦趋的被无情的狂风暴雨驱逐出去。

阿成快步奔走在小路上，忽地慢下了步子，看着紧紧扒着门框，身形消瘦，正在等着他回家的老母亲，猛的一股热气袭上眼眶。

阿成顿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代气息渐渐平稳，把背篓重新挎到背上，才不紧不慢的上前，扶着老母亲枯瘦的手，“妈，我回来了。”

老母亲两眼无神，眼珠子一转不转，手却急切的摸索着，确保儿子完好无损，才长舒一口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阿成扶着老母亲进屋到木凳坐下。倒出篓中仅有的五颗野果和一些干树枝，将两颗拿去冲洗，然后塞到老母亲手中，“妈，村长今天给了我十多颗野果子，我吃了几颗，这两颗你先吃着。”

“你真的吃了？”

“吃了！”

老母亲摸索着，把其中一颗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甜吗？”阿成期待地问。

“甜。”老母亲笑着，脸上的褶皱皱缩在一起，好似一颗干瘪的核桃。她重重地点头，低头时两行泪从无神的眼中流出，淌过脸上的沟壑。

“那再吃一个！”阿成咽了咽口水。把老母亲另一只手中的果子凑到她嘴边。

老母亲固执地把手中的果子递到阿成面前，“你吃！”

“你吃着，我自己再去拿。”“吧唧”几声，阿成发出满足的喟叹，“真甜！”

老母亲的泪再也刹不住了，汹涌开来，紧紧攥着手中的果子。

没几天，老母亲死了，饿死的。阿成险些哭断气，他紧紧抱着那四颗从老母亲铺下找到的野果，拿起一颗，咬了口，“真酸！”阿成脸皱成核桃，猛的心里发酸，眼泪又泛滥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