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鸽子离开南京一年了，我们自此也很久没见过，只从偶尔的微信了解彼此的生活状况。我们相隔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无外乎就是一个南，一个北。
可就是见不到啊，有人说，想见一面有何难，现在交通这么发达，是不难，但钱包难，时间难。
自她到北京后，我们便很少联系，最让人欢喜的一次联系，就是她找到了很好的工作，交谈之中，夹杂在她话语里的兴奋，也让我为之开心。我们都知道，在我们毕业的那一刻，就是残酷的真正开始。
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很难，靠自己在社会中站稳脚跟很难。
当初她毅然决然地放弃南京，我就知道，做好决定的那一刻，便只能一往无前。
看着对话框里，她发的寥寥数字，“我很开心。”
应该是真的开心，她不是一个报喜不报忧的人。
嫌一来一去打字繁琐，我们便直接语音通话起来，“我一定能月入过万。”
“月入过万算什么啊，北京不应该是月入几万吗？”
“哈哈哈。”
笑完过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你租好房子了吧？”
“对啊。”
“我把你在南京的东西全寄过去了，你收到了吧？”
“嗯。”
“你……”
我也不知道还要问什么，其实我都知道，这些她前几天都在微信上和我说过了，虽然都是一笔带过，但我又想听她说具体的过程。
我清楚鸽子这人，她一向沉默寡言，不想说的话，绝不会多说，所以话到口，我竟然也不知道能问些什么。
“你工作怎么样？”反而是鸽子问起我的近况来。
长叹一口气之后，不知道从何说起，“还是那样吧，干着没劲，不干没钱。”
“你要不要来北京？”
“我是绝对不会去北京的，你知道我没你那么坚强。”打诨着把这个话题给绕过去了，鸽子对于劝说我去北京这件事很有执念，但我不想去的念头也很坚定。
所以在这个话题上，我们一向不欢而散。
“我上个月拿到了第一笔工资，八千多。”鸽子的声音悠悠地从手机那端传了过来，莫名地让人难过。
“那挺好的啊，是不是一个人也得庆祝一番。”
“嗯，打算去做个发型。”
“镶金的发型么，哈哈。”
“不是有那种理发店指定发型师，我要去挑个最贵的。”
“不知道的以为你去挑鸭呢。”
“哈哈哈哈，滚。”
我们俩每次的谈话都是以哈哈哈结束。
等我快要睡的时候，收到鸽子的微信，“就这样吧，挺好。”
看的莫名，一看时间又太晚，就打算第二天再问她，后来太忙，就忘了。
“在不？”
等我再次想到鸽子的时候，就是看到她的微信。
“怎么了？”
“我觉得很累。”
真的太累了。鸽子是这么和我说的。
那个月她的绩效没达标，天天早出晚归，一连周末两天都是，睡觉前忧虑的是没有业绩，房租怎么办，一醒来面对的就是客户被抢，无可奈何的绝望。北京的大冬天是刮脸得疼。
“你知道那帮人，仗着自己在公司的资历，背地里就把我快签下的客户给抢走了。”
“我今天遇上一个特别不讲理的大妈，一个劲地挑刺。”
“刚签的客户，转眼就毁约。”
“刚和一神经病吵了一架。”
……
鸽子在那头絮絮不停地说着她这几天遇见的奇葩事，她一向不这样，至少在我看来，积极向上，乐观开朗，是我对她的印象。
“你要是不开心的话……”
鸽子赶忙截在了我话语前面，“打住，谁说我要放弃了。”
好像只要把心里的不痛快找个人吐槽完，就可以继续战斗，挂断通话之后，我看到了鸽子的动态：北京，攻不下也得攻下。
北京，这两个字，在我的字典里，可以说得上恐怖，比上海还恐怖那么一点点，听过太多在北京苦苦挣扎的故事，看过太多北上广压力过大的新闻。
我只能对远方的鸽子致以最深的祝福，我希望她在北京能一如始终。
等再收到鸽子消息的时候，是我离职的时候，鸽子发来微信问候我的打算，我说走一步看一步，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在那头大骂。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瞻前顾后的人，什么都怕。”
“我也没见过你这么不管不顾的人，什么都不在乎。”
“你太娇气了。”
“我那是谨慎。”
你一言我一语的，互怼起来，到最后又是哈哈大笑。我没问她近况，我实在是不想知道任何人的消息，我怕，有对比，有差距，怕极了。
没想到，她自己开了头，“生活太艰难了，我们去嫁人吧。”
“你愿意？”我反问了她，觉得她的提议实在是来的莫名其妙。
“我愿意啊，我愿意个屁啊。”
“是个屁，不然你去北京干吗，回老家考个公务员不挺好。”
说着说着，鸽子在那边哭了起来，我从没见她哭过，就一次，唯一的一次，她离开南京的时候。
“生活真特么糟心，早知道社会这么难混，我一定好好学习，现在不上不下，才是最煎熬的。你知道那些学历比我们低的，工资却比我们高，你知道那些学历比我们高的，进的公司比我们好，你说我们有啥，破学校还是破专业。”
“我过年都要24了，我还一事无成，我难过，工作糟心，感情糟心，生活更糟心，我以为在北京有一个不错收入的工作，有一个环境不错的租房，天天朝九晚五，很幸福了。
根本就不幸福，工作不顺利，收入不稳定，想要高薪水，那么难，房租那么贵，妈的，又要交下个月的房租了，还总是担心要搬家的问题，是朝九晚五了，那也得看工作肯不肯你朝九晚五，最艰难的时候，我竟然想出了要结婚的念头。
你说，北京是不是把我折腾惨了。”
“那你想离开北京吗？”
“不想。”
一丝犹豫都没有，真是坚定。听着耳边鸽子的哭声，想象她在北京大冬天的街头，坐在路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形象，我就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笑你勇敢无畏。”
“你在夸我吗？”
“你看我像是在损你么？”
“夸我，我知道我优秀。”
哈哈，北京的冬天很冷，但还是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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